各位看倌好:
噢,迷之達成了本月的KPI(?)
如果你覺得好像有看過類似的標題⋯⋯那證明你的記性比我好🤣
最近天氣轉冷了,要把握機會穿秋冬的衣服嚶。
來一篇短短的沙漠小奇幻的獨立故事(?)
請勿上升真人OOC一定有不爽就開暖爐喝熱水。
===
順着冰冷的月光,她一步一步走進樹林裏。
夜裏的樹林自帶危險的氣息,在看不清楚的地方有她不知道的生物呼吸,偷偷看過來。她知道牠們沒有惡意。自己家裏忽然冒出陌生的面孔,誰也會在意的。
總算來到目的地,不管多茂密的大樹林,總會有一處是空曠的。這裏有一片平坦的草地,月光可以均勻平舖在這裏。
她看到有誰先來一步,躺在草地上享受月光浴。她選擇默默來到對方身旁,躺了下來。
「你來了。」
對方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調整姿勢,讓她躺得更舒服。
「嗯,我來了。」
她似是能埋到對方身上,閉上眼睛享受月光浴。
===
紗夏記得第一次闖進去夜裏的樹林時嚇得差點尿褲子。
在黑漆漆的地方她一邊啜泣,一邊胡亂走,希望可以找出回家的道路。那個時候她才想起大人總是提醒小孩,天黑切勿跑進樹林。
你們會走不出來,困在樹林的話,可是會被樹林之王吃掉的。
「我、我不想被吃掉。」她哭得滿面鼻涕和眼淚,還被口水嗆得透不過氣。
年幼的紗夏第一回感受到後悔。她不該和村莊的小孩玩捉迷藏,不該為了贏當鬼的小孩而自作聰明跑進樹林,不該在天快黑的時候還要跑進樹林深處。
晚上的樹林有很多奇怪的聲音。除了樹葉摩挲的聲音之外,還有各種她不能辨認的呼吸聲音,有粗糙的,有輕巧的,但不管哪一種聲音,全都令她嚇壞了。
不單單有奇怪的聲音,她還看到一對對發光的眸子直盯着自己。她看過村裏畜養的動物會這様,但在樹林裏她沒能辨認出那些是什麼動物。
「媽媽、爸爸、婆婆、」紗夏一直哭喊,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前進,結果沒看清楚眼前的路,被樹根絆到,狠狠摔倒在地上,膝蓋磨掉一大片的皮。她很痛,而且血流如注。
現在她痛得走不到了,走了那麼久肚子也餓了,只能坐在樹下哇哇大哭。
「我是不是要死了嗚嗚嗚——」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成了樹林裏最吵的存在。
「你太吵了。」
忽然一把聲音響起,她以為已經瀕死出現幻聽,就哭得更大聲。
「怎麼還哭得那麼大聲!」
紗夏這回聽得清楚一點,好像不全是自己的幻覺,用手糊掉眼淚,眨眨眼睛看着前方。
在她放聲大哭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來了,蹲在自己面前,再抺一次眼淚,想看清楚眼前的人。
靠着微弱的月光,紗夏看到對方是一名黑髮的女生。也許是月光的的原因,紗夏總覺得對方的雙眼像月亮泛着藍白色的光芒。她穿了灰灰白白的麻質短上衣,腰間系了一條窄的麻布束腰,身下穿了一條長褲束在長皮靴。
「別哭了,你會吵到大家的。」女生伸手抺替她的淚水。
她能確實感受到溫暖的體溫,這不是瀕死幻覺,她真的遇到人了。
「嗚嘩嘩!我想回家——」紗夏立刻撲到女生的懷裏,死命抓住不放。
「欸、等、等一下!我知道了!你先放手!」女生得用力把她扯開來,讓她坐回樹根上。
「我知道你想回家,但先幫你處理好傷口。」
女生解掉腰間的麻布,又在樹根下找了幾棵嫰草放口裏,咀嚼成蓉,直接敷到紗夏膝上的傷口,用麻布綁好。
「現在還痛不痛?」
這樣一問,紗夏又真的覺得膝蓋的痛不見了,動了動腿,屈起來又伸直,真的完全不痛了。
「不痛!」
「嗯,那就好了。」女生站了起來。「你家是村莊那邊嗎?」
「嗯!」
「我帶你回去吧。」女生走了幾步,聽不到紗夏跟上來的聲音又回頭。「又怎麼了?」
「肚子餓⋯⋯沒有力氣走。」噘着嘴巴的紗夏仍坐在樹根下,捂着肚子。
女生嘆了一口氣,又回到紗夏身邊蹲下來。
「我揹你吧。」
「可以抱嗎?」
女生沒有想過小女孩會討價還價,愣了一下,最終還是敗在紗夏水汪汪的眼睛。
「怕了你,過來吧。」女生張開雙臂,紗夏倒進懷裏,把人抱穩後站起來,在黑夜的樹林裏獨自走着。
「大姐姐。」
「又怎麼了?」
「你抱得太緊,有點痛。」
「啊,抱歉。」女生就稍為放鬆力度。
「大姐姐不會迷路嗎?」紗夏摟住女生的脖子問道。
「不會。」
「大姐姐是住在樹林嗎?」
「是。」
「在樹林住不會很可怕嗎?」
「不會。」
女生還等着好奇小女孩的下一則提問,但走了幾步也聽不見聲音,嘗試垂下頭一看,小女孩已經伏在胸口睡着了。
「真是麻煩的小鬼。」女生無奈一笑,只好繼續走。
溫暖的懷抱加上穩定的步伐,剛才在樹林的恐懼也徹底忘記,累透的紗夏忍不住睡着了。
直到被用力搖肩膀,她才醒來。
「到了嗎?大姐姐?」紗夏迷迷糊糊問道。
「什麼大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
紗夏隔了一會才聽出那不是大姐姐的聲音,而是母親焦急的聲音。她揉了揉眼睛,發現父母、婆婆,還有其他村民正圍着她。
「太好了!看起來她沒什麼事!」
「幸好剛才有再搜尋一次,不然不會發現她睡在馬廄那邊。」
「可是找了那邊不是找了好幾次嗎?由黃昏找到半夜,怎麼現在才找到的?」
「別管那麼多!總之找回紗夏就好了,不是嗎?」
「對對對!她一定餓壞了!快帶她回家吃東西!」
紗夏就這樣懵慒懂懂被家裏的大人抱回家,吃了一頓晚餐,換了一套衣服就上床睡覺。
可是她沒能立刻睡着。大人說她是在馬廄那邊找回來的,但今天的捉迷藏她完全沒有跑過去那邊。
她說是大姐姐送她回來的,但大人說根本沒有什麼大姐姐。
莫非大姐姐是不存在的嗎?
大人全都這樣說的時候,小孩往往也跟着相信大人的說辭。不過紗夏觸碰到自己的膝蓋時,很清楚那絕對不是夢。
她從床上彈起來,踢開被子,摸了摸自己的膝蓋。她走到月光能照下來的地方,看到膝蓋有被好好包紥,拆開麻布帶,能看到草藥泥的東西糊在傷口。
拉直麻布帶,又看了看傷口上的敷料,她肯定大人們是錯的。
大姐姐是真實存在的。
===
「真的有大姐姐送我回來!」紗夏站在母親旁邊,跺着腳大叫。
「是是是。」母親像怕了她那樣,一邊準備早餐,一邊認真敷衍她。
「是她從樹林抱我回來的!」
「紗夏,樹林裏沒有人住的。」
「大姐姐說她是住在樹林的!」
「是是是。」
紗夏在這一刻明白,大人不相信就是不相信,說破嘴也於事無補。
於是紗夏決定不再和大人說,她會親自去找大姐姐。
不是要證明給大人看,而是確認自己沒記錯。
吃過母親準備的早餐,她開始構思尋找大姐姐的計劃。她知道對方是住在樹林的,所以要找人就非得要進去不可。
不過她可不要大晚上再次跑進去,那一定要趁太陽還在的時候進去樹林,還要準備留下記號的東西,糧食亦需要準備好。
年幼的紗夏要開始她人生第一場大冒險。
趁着母親和村莊其他人閒聊時溜進去廚房,用刀切了四塊厚度不平均的麵包、蕃茄片和烤肉片,塗上黃油,再組裝成歪歪斜斜的三文治,用布好好包起來,藏在自己的小布袋裏。有吃的當然不能忘掉喝的東西,她拿起屬於自己的小水壺注滿水,吃喝的部分就準備好了。
接着她溜進倉庫,翻出幾枝白色粉筆就準備好勇闖樹林。
她選擇去馬廄那邊直進樹林,確定沒有人看到她之後就跑了進去,一邊用粉筆在樹上劃下記號,一邊朝裏頭筆直前進。
紗夏再次回頭時已經看不到村莊的位置,環視四周,想看看會否找出昨晚迷路的位置。然而樹林每一個位置看起來一模一樣,如果她沒有用粉筆劃下記號,肯定又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她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前進,總算來到不一樣的地方。在樹林裏有一片空曠的草地,太陽可以直曬在地面。
「嘩,很漂亮!」紗夏放下小布袋,跑到草地中央打滾。
躺在草地,太陽溫暖照在她身上,她又想睡了。
「不行!我要找大姐姐!」紗夏立刻爬起來,拍了拍自己的面頰,拿回小布袋。
她想再走進樹林一點,但從光亮的草地看進去茂密的樹林,另一邊顯得陰森可怕。
「嗯,今天還是不要走進去。」紗夏果斷放棄跑進去的想法。她拿着小布袋,沿着草地的外圍輪廓繞圈,朝樹林裏喊着「大姐姐!」。
繞了三圈,喊了三圈,她也累了。她坐回在草地中央,喝了點水,拿了一份三文治來吃。吃飽喝足後,她真的快睡着了。
「不行,不可以睡着的。」她揉着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面頰。
然而溫暖的陽光令她睡意愈來愈重,一直和自己說「不能睡着」,最後還是坐着打瞌睡。
「真是麻煩的小鬼。」
紗夏一聽到聲音,立刻張開雙眼。幸好現在還有太陽,沒有不小心睡至天黑。
轉頭一看,熟悉的身影已經坐在她旁邊。這回在太陽底下,紗夏可以看清楚大姐姐的樣子。
「你不要在樹、」
「大姐姐!」
不等女生說完,紗夏已經撲了上去,把人撲倒在地上。
「我果然沒有作夢!大姐姐是真的存在!」
「欸、你等一下、乖!坐好!」女生像捋着動物幼崽那樣抓住紗夏的衣領,要她好好坐在自己的面前。「你怎麼又來了樹林!就算是日光之下,樹林的情況變幻莫測,很可能又會迷路的!」
「這次我有用粉筆留下記號的!」紗夏自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而我進來是來找大姐姐的!」
「找我?」女生歪着頭指着自己。
「對!」紗夏拿起自己的小布袋,拿出餘下的一份三文治給女生。「這是給姐姐的禮物。」
「給我的?」
「對!是我弄的!」
女生打開包裝用的布,三文治的麵包已經變得濕漉漉,看起來很不開胃。
「欸、好像放太久了。」紗夏看到這樣的三文治也覺得不怎樣開胃。
女生把三文治放到鼻前,聞了一下,小口張開嘴巴,咬下一小口咀嚼,露出吃驚的表情。
「這個很好吃。」
「真的嗎?」紗夏不可思議看着濕得像泥的麵包,又看着女生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只好相信濕掉的三文治還是好吃的。
「這個是什麼?」女生指着手中的三文治問道。
「這個是三文治。」
「這塊?」
「這塊是麵包。」
「那塗在這裏的東西又是什麼?」
「那是黃油。」紗夏沾沾自喜,沒想過她懂的東西會比大姐姐還要多。
「全部都很好吃。」女生看着半份的三文治,看起來捨不得吃光。
「想吃的話,我可以再帶給你吃的。」
「好、嗯?你不要再跑進來樹林了!到底你今天跑進來又是做什麼的!」
「我是來謝謝大姐姐的。」
「謝謝我?」
「媽媽說過,得到別人的幫助後一定要回禮。雖然大家不相信是大姐姐的存在,但我相信!所以不管怎麼一定要回來謝謝你!」
「為什麼是麻煩的小鬼?」女生垂頭嘆了一口氣。
「我才不是小鬼!我叫紗夏!」
「好的,好的,麻煩的紗夏,我收到你的好意了,你以後就別再進來樹林,今天乖乖回去之後,你、」
「我帶三文治給你吃,大姐姐就會讓我來嗎?」紗夏爬頭女生面前,露出執拗的神情。
女生欲語還休,看了看三文治,又看了看紗夏,露出糾結的表情。她從沒料過來自村莊的小孩那麼懂談判。
「這個、還是、」女生知道要拒絕,不然肯定會沒完沒了。
「除了放烤肉片和蕃茄,還可以加起司、雞肉、雞蛋、火腿、雞肉、羊肉、生菜、小黃瓜,還有很多種類的三文治!」
紗夏看到女生抿着嘴唇,動了喉結,對三文治露出期待的眼神。
「世上還有很多好吃的三文治!」
女生捂着臉別過頭,紗夏等了一會總算等到回答。
「真的還有很多好吃的三文治嗎?」女生小聲嘀咕着。
紗夏知道機會來了,立刻用力點頭。
「我可以每次拿不同的三文治給大姐姐試!」
「可是你不能天天闖進來的。」確定還能再吃到三文治,女生放心繼續吃。
紗夏確實不能天天進來,那應該會被大人駡死的。
「那我每周來一次?」
「每周?」
「對!下周我才再來找大姐姐!」
女生歪過頭,問什麼是「每周」,這個問題還真是難倒了紗夏。
「一周是七天,如果今天是第一次的太陽升起,那就是等第八次太陽升起來的日子?」
「為什麼一時是七、一時是八?」
「這、這是很複雜的數學問題!我不懂!總之明天當作第一次,然後第七次太陽升起來就是了!」
「明天起第七次太陽升起來嗎?」女生若有所思,重複着她的話語。「那應該可以。」
「然後我在太陽升到最高的時候,拿着三文治在這裏等你?」
女生又點點頭。
「每周也可以看到大姐姐!我很高興!」紗夏再次撲到女生身上。這回女生像怕了她那樣,總算沒再急着拉開她。
「大姐姐叫什麼名字?」
「我嗎?我是桃。」
「我是紗夏!」
「剛才你說過了。」
「可以再說的!」
只要不礙着桃吃三文治,紗夏在對方的懷裏左蹭右蹭也沒有問題。
===
從那天起,紗夏在第七次太陽升起的時候也會拿着三文治去樹林找桃。
太陽高掛在天空時,桃會在草地,通常會躲在草地邊緣的樹蔭下等着她。她們會一起享用三文治。紗夏可以從桃的表情看出她喜歡什麼三文治。
塞了滿滿的肉的話一定會喜歡,夾了多一點的小黃瓜或生菜,桃試了一口後就默默抽出來放到地上。本來紗夏還想着可以把自己不愛吃的蔬菜讓給桃,看來這個計劃行不通。
吃過三文治,等到太陽沒那麼猛烈時她們就去躺在草地,什麼也不做。紗夏最喜歡趴在桃的肚子,隨着對方呼吸起起落落。
「桃姐姐是住在樹林的嗎?」
「之前不是回答了嗎?」
「因為媽媽之前說,樹林沒有人住的。我就說桃姐姐是住在這邊的。」
「然後呢?」
「媽媽不相信我。」紗夏賭氣般把面埋在桃的肚子。「大家也不相信我。連其他小朋友也說樹林不會有人在。」
桃把手放到紗夏的頭頂,揉了幾下後才開口:
「你好重,快下來。」
===
從每次出發得帶着粉筆劃下記號,到能看出千篇一律的樹林隱藏的獨特規律,從她比桃矮一大截到快要追上桃的高度,不論是穿着短袖還是皮革大衣,紗夏依然每一周進去樹林。
這是她從小到大最堅定不移,風雨不改的事情。
「紗夏,你還要出門嗎?今天會下大雨。」母親從廚房大喊着。
「沒事的,太陽之神會保佑我的,在下大雨前回來就沒事了!」
「沒事個頭!你、」
母親從廚房跑出來,她的笨蛋女兒早就衝了出門。
從幾天前看到烏雲密布她就祈禱,之前如被太陽神護神,不管怎樣都可以在見面當天的早一天或晚一天下大雨。結果今天還是躲不過雨神,紗夏一邊奔跑一邊護着自己懷裏的三文治。
其實桃可能看那麼大雨也不會出來,那紗夏就會折返回家被母親駡的。
她只是不想打破承諾。
下大雨的樹林變得有點陌生,但幸好來了那麼多次,身體已經懂得自動前進,就算看不清楚她還是能到達熟悉的草地,只是判斷不出太陽是不是在最高處。
「你這個笨蛋!」
但聽到這把聲音,紗夏就知道自己準時到達。
桃一邊駡一邊跑出來,拉着她走進樹林裏。
「那麼大雨你還過來做什麼!」
「因為我不想打破承諾嘛。」紗夏聳聳肩回答。「而且桃不也在這裏嗎?」
桃沉默良久,只是一味拉着紗夏走。
「你真是笨蛋。」
「和桃一樣。」
「蛤!要不要我把你扔在這裏不管你!」
「如果桃想的話。」
桃沒有回答,只顧牽着手帶她走。
「我們在這裏避雨吧。」桃說。
她們來到一座空曠的石洞躲起來,找了一處平整的石頭坐下來。紗夏把一直護在懷裹的布袋遞給桃。
「今天是雞肉三文治。」
「就為了這個大雨也跑進來⋯⋯」嘴上是這樣,桃還是接下包裏,拿出潮濕的三文治。
「因為桃很期待每周的三文治,我不想你失望。」
桃咬了一口後才回答:
「紗夏真是笨蛋。」
這回紗夏沒有反駁,只是笑意盎然看向桃一口一口吃光三文治。
「那這又是什麼?」桃一邊吃着三文治,一邊拿出布袋中的另一樣東西。
「看今天那麼大雨會有點冷,所以我偷拿過來的。」
「什麼來的?」
「吃完三文治再給桃試試看。」
桃很快就把三文治都塞到口中,鼓着面頰用力咀嚼着,再一口氣吞掉。
紗夏拿開瓶子的木塞,遞到桃面前。
桃湊近,拱鼻子聞了一下後馬上後退。
「這、不好聞⋯⋯」
「是嗎?喝起來可能會好一點、」
紗夏還打算遞給桃喝一口,結果看到對方已經滿面通過,眼神不能聚焦。
「怎麼了?」
對方沒有回應,身體搖搖晃晃,閉着眼睛就倒下來了。
紗夏從沒有預想過對方聞一下酒就可以醉倒了。
「這下子可真頭痛了。」紗夏走近洞穴出口,看向外面的景色,雨勢有漸漸減弱,但還不是她能出去的情況。
而且她沒來過這個洞穴,不太確定回家的路,唯一的方法只有等待桃醒來等她帶路。
對着下雨的樹林發呆了好一會,紗夏總算回過神來,決定回去搖醒桃,但才踏出第一步,看到桃的第一眼她就停下來。
小時候初見桃時,她天真以為在森林裏真的有人居住。然而年月流逝,她逐漸長大,漸漸發現到不合理的情況。
她知道當日大人是說得對的——森林裏真的沒有人居住。
如果今天沒有下雨,如果今天她沒有帶酒過來,可能大家會互不戳破,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直至她死為止。
她不知道桃是不是真的當她是笨蛋小不點,以為自己沒有看出這一切的不合理。
如果說桃是單純地為每周的三文治而默不作聲,那紗夏也覺得挺合理的。
「還真可愛。」
看着洞穴裏的傢伙,她沒聲好氣笑了。
===
桃醒來的時候,聞不出紗夏的氣息,慌張起來結果一下子頂到洞穴天花板。
紗夏的布袋還在,但已經聞不出她的氣味。桃馬上跑洞穴外,現在只下着毛毛雨,如霧的雨水融掉四周的氣味,很艱難地才能從空中聞出紗夏的所在的感覺。
那原本是和千千萬萬人類一樣的感覺,但日積月累的「每周」,點滴積累的「中午」 ,經年累月的「三文治」,現在的桃能認得出紗夏和「人類」不一樣的地方。
在樹林奔跑着,隱約看到熟悉的身影,桃馬上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果然沒有認錯,那真的是紗夏。對方似是聽到腳步聲,結果快走得更急,正想伸手抓住人時,桃才看到自己的手不是人類的姿態。
===
紗夏決定不吵醒桃,試着自己摸路回去。
雖然剛才下着大雨,但多年進出樹林的經驗還是派上用場,她隱約認得路。只要能回到平時去的草原,那她就知道怎樣回去。
在下着毛毛雨的時候,她鼓起勇氣踏出前進的一步,緩慢走回去。
在不斷重複踏步前進時,她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肯定不是人類能有的速度,紗夏不敢回頭看,只好馬上拔腿跑起來。
但下一刻她被撲倒在地上,面部直接摔進泥巴之中,身後多了沉重的力量,她肯定自己要死定了。放棄掙扎,閉上眼睛躺在地上,她等候利牙銳爪落在身上的痛楚。
然而什麼也沒有發生,身上的沉重亦減去。
「紗、紗夏、」
她聽到桃的聲音才張開雙眼,試着爬起來。
回頭一看,她看到驚慌失措的桃。
「沒事吧?」桃拉了她一把,她才站得起來。
「我以為我要死了。」她一邊糊走面上的泥巴,一邊小聲回答。
「很對不起、」桃難得沒了脾氣,扭扭捏捏起來。「我、呃、剛才、」
「什麼也不用說的。」紗夏拍了拍桃的手。「能送我回去村莊嗎?」
「噢、好、好的。」
桃踏前一步後又停下來 。
「呃、要抱你回去嗎?」
紗夏呆了一下後就笑起來,笑着笑着卻哭了出來。
「對不起,剛才害你摔倒,很痛吧?」
桃慌慌張張安慰着,看着渾身泥巴的紗夏哭得抽抽噎噎,桃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確定是人類的模樣,看起來還挺乾淨,就伸手抺掉紗夏的眼淚,擦走沾到的泥巴。
「那請桃抱我回去了。」紗夏半哭半笑回答。
如同過去的回憶,桃抱着紗夏,一步一步走回去村莊。
來到紗夏認得的路段後,她就要桃放下。
「這裏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紗夏拍了拍自己的裙子。「再見。」
桃想喊停遠去的紗夏,但看着那背影,張着嘴巴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想問出是否還會「每周」見面,但這個時候舌頭卻打結,桃說不出什麼話。紗夏亦沒有回頭看過來。
等紗夏消失在視野範圍,桃呆站了好一會才調頭,慢慢走回樹林裏。
身上還殘有紗夏的氣味和溫度,指尖上彷彿仍能感受剛才的淚水。
桃捂在胸口,那裏有攪成一團亂的感覺。
每周她們也會分別,但這次是桃最難過的一次。
===
今天是晴天。
桃每天會記下這是第幾次的太陽升起,到第七次時就要在太陽快要升得最高的時候到草地,在樹蔭底下等候。
身體已經記下這一段感覺,用不着思考也能自動完成。
然而今天的桃卻在坐立不安,沒能像平時在樹蔭底下坐着發呆,而是來回踱步。
「真不像你。」
頭頂傳來聲音,令桃抬頭一看,一隻黑色烏鴉嘲諷般看過來。
「竟然會為了一名人類而心煩意亂。」
「她是紗夏。」
「還不是人類?」
「她是紗夏。」桃再一次重複着。「會為我帶來三文治的紗夏。」
「不管怎樣說,那也只是、」
烏鴉話音未落,桃聽到早已聽過上千萬次的腳步聲,馬上跑到草原上。
「已經被馴服了嗎?」
目送遠去的身影,烏鴉飛走了。
===
經歷了上周,紗夏本想着不要來的,但內心還是不願打破承諾,最終還是過來了。
她沒有料到,一步踏進草原的範圍就看到桃朝自己的方向跑過來。
來不及開口,桃已經衝到面前抱着她。
承受着很有衝擊力的擁抱,紗夏快要被震散。
「呃、抱歉。」桃像回過神來,馬上鬆開手,往後倒退幾步,雙手收在身後。
紗夏想了想,還是打開雙臂。
「能再抱一次嗎?」
「噢、好的。」桃又踏前一步,重新抱着她。
紗夏眨眨眼睛,不可思議抱着桃,拍着對方的背。她彷彿回到小時候,第一次被這個人用力抱緊。
「會不會太用力?」桃問。
而這個人還記得當年的事情。
紗夏搖了搖頭。
「不會。」
「那要放手嗎?」
「不要。」
直到彼此的影子變長,紗夏才捨得鬆開手。
「為什麼今天可以擁抱?」她問道。
「我也不知道。」桃後退一步,垂着頭回答。「可能我怕紗夏不會再來,看到你來就很高興了。」
這是紗夏從來沒有預想過的答案。
桃扭扭捏捏搖來搖去,等了好一會也聽不到回答才抬起頭來,看到紗夏怔怔看過來,眼眶發紅,抽着鼻子。
「為、為什麼哭了!」桃慌張起來,伸出雙手,拇指抺走滑下來的淚水。
紗夏沒有回答,徑直衝進桃的懷抱。
桃沒法理解紗夏到底在想什麼,只能夠一下一下拍在對方的背,等候哭聲停止。
===
紗夏再沒有在中午找桃。
「現在的中午有點忙碌、」
「所以紗夏不來了嗎?」桃吃着三文治,露出明顯失落的表情。
「桃是因為沒有三文治才不開心吧?」
桃噘着嘴巴,小聲嘀咕着「才不是」。
「所以如果我改作晚上來可以嗎?」紗夏問道。
桃抓了抓後腦勺,又抱胸皺眉認真思考。
「晚上的樹林還是有點危險的。」桃細細咀嚼着三文治,眼睛骨碌骨碌轉動着。「要不紗夏閉上眼睛吧!」
紗夏不理解兩句之間的邏輯,但還是照辦。
直到聽到「可以了」,紗夏再次張開眼睛,看到桃的手上多了一塊漂亮的藍白晶石。
「給你的。」桃說。
「這很漂亮。」
「我當然知道。」桃沾沾自喜回答。「你晚上來的時候記得拿着它。」
「這是護身符嗎?」紗夏高舉晶石打量,視線不自覺來回於它和桃的眼睛。
她想起多年前曾看過,那雙散發着月暈般色澤的雙眸。
「不如說是許可吧。」桃指着晶石說。「你拿着它,樹林裏的大家就會老老實實。」
「但它到底是從哪裹來的?」
桃指向自己的胸口。
「從我的心而來。」
===
繼小時候,紗夏再一次天黑後進去樹林。
她還記得晚上的樹林像活著那樣,不斷傳着呼吸般的聲音,感受到諸多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但緊握着桃所給予的晶石,她不可思議地放鬆下來。
掌中的晶石散發着溫柔的藍白光,為她導引方向,在陌生的黑夜樹林中她能堅定前進,直到來到約定的草地。
這一晚是月圓之夜,在踏進草地範圍之前,她看到已經有誰在了。
她知道那是誰,但正如在石洞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她還是震驚了。
龐大、純潔、美麗,令人敬畏。
察覺她的到來,本來抬頭看明月的衪回頭看過來,然後「咻」一聲,捲起一陣青煙,煙霧消去,桃的身影就出現了。
「嗨、你來了。」桃一邊拍掉身上的塵一邊走過來。
「你現在是不藏了嗎?」紗夏問道,攤開掌心,夜裏的晶石靠近桃時會發出更強烈的光。
「藏什麼?」
「你的真實身份。」紗夏把晶石珍而重之收在胸口前的口袋。
「我本來也沒有打算藏。」桃擦着鼻尖回答。
這聽起來很桃。
「而且紗夏也早就知道了吧?」
桃朝她伸出手,她把手搭上去。
紗夏「噗」一聲笑了出來。
「也是的。」
桃帶着她來到月光照耀的地方,輕巧溫柔帶着她舞動。
「所以桃是想見我嗎?」
明明是第一回的合舞,她們的步伐卻是一致的。
桃抿着唇,沉默好一會才回答。
「我想見紗夏。」
踏前一步,律動停止,紗夏抱着桃,彼此的心臟緊貼在一起。
「我也想見桃。」
===
讀後碎碎念:
我對奇幻系的設定算是又愛又恨吧嚶。
題目想了很久要什麼,看到MiTzu那篇小奇幻東西已經是Moonlight,於是把心一橫,乾脆再來一次Moonlight好了🤣反正也是奇幻系的。
這篇我有印象是在2021年最後幾天到2022年頭時寫的東西——因為那個時候我人在隔離酒店(´・Д・)」
我從小到大對於睡酒店一事非常不擅長(´・Д・)」然後又一個人那麼幸運睡在大房,於是我的策略就是聽着歌入睡。
當然聽的就是Lady Antebellum的Just A Kiss還有Twice的Moonlight。前者是好像很久之前一聽就喜歡的曲子,以一個很不喜歡聽慢歌的人(對,我在說我)來說,它一直存在我的歌單也是很神奇的事情。然後Twice的Moonlight,我依然記得有人跟我說不太喜歡這首歌,因為歌詞內容和唱的人很不Match,而我記得我唯一在意的是「怎麼全都是月光大家就對日光沒興趣嗎」?
Any肥,在這兩首歌揉在一起後,我就想到這篇頭一半的內容,然後我就卡了,你知道我有很多寫到一半(略)
Moonlight就用在她們在月光下跳舞,噢,還有“your eye are glowing in the dark”,而Just A Kiss就用在她們慢慢靠近的感覺,包括桃學習擁抱人類不能太用力的部分(?)
後來發現,一開始我是寫成37,然後發現換成沙漠好像更適合,這篇才能稍為重見天日。
可是嘛——這篇從結構上不會是很完整的Happy Ending Story。
因為整篇我選擇寫得隱晦一點,沒有畫公仔畫出腸來(´・Д・)」所以還是要說明一下實際內容是什麼。
這是一篇人類小鬼大鬧樹林,然後樹林之王要出來處理這個麻煩的故事(瞬間不浪漫了)。
而這個王是什麼樣子⋯⋯其實我第一萬零三千次很想用狼,不過後來換成桃後,又想過是浣熊(但攻擊力馬上減弱),又想過是灰熊(攻擊力有了但不夠帥氣),最終決定是像貓咪老師原本的樣子(其實我這樣說有沒有人知道在說什麼嚶)如果我們之間有足夠多的Age Gap所以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話,請搜《夏目友人帳》嚶。
Any肥,總之桃aka樹林之王的原本樣子就是要很大隻,很毛茸茸就好了!
可以想像到當日紗夏在大吵大鬧時,很怕麻煩的桃被子民嚷着「祢快點處理她」而踢出來,而要為人民服務的桃就化成人形帶走了紗夏,但由於這個小鬼非常E,不單止隔天衝回樹林找桃(然後桃又一次被踢出來),還輕鬆用三文治收買了桃,然後就每周找桃玩。
說到「祢」,因為這篇的桃我不想用「她」這個代名詞,我可是避得很辛苦,然後在最後才用「祂」,當然我知道你們不會在意的🙂↕️。
那桃是笨蛋但紗夏不是(嗯?),她日漸長大就漸漸明白桃不太可能是人類(例如那麼多年來樣子也沒有改變),應該也猜出桃可能是樹林的精靈或神仙之類的東西,但是看到一個喜歡吃自己弄的三文治的笨蛋,她就裝作什麼也搞不清楚,每周去找桃(而桃可能只是心思單純每周想吃三文治)。
那我們之前有教授過的故事結構還記得嗎(沒想到我也有在碎碎念教書的一天),沒有衝突就算不上是一個故事,那——因為我懶(我欣賞我的誠實),所以紗夏和桃的衝突是很簡單的,就是桃聞醉了,睡着了,一不小心恢復成原本(很大隻、毛茸茸的)樣子,而紗夏發現了。
那正常人看到那麼大隻的東西應該也會害怕的吧(´・Д・)」紗夏也決定不要吵醒桃,自己回去,而忘記變回人形的桃就追上來,差點壓死了人(咳)
接着就是桃以為自己只是為了三文治,實際上是想見紗夏,正當以為對方被嚇得不回再回來時,紗夏還是按着承諾每周來找桃。桃就差點要搖着尾巴衝過去了。
又那麼剛好我想起《小王子》的狐狸馴服的部分,可以說是每周拿着三文治見面的紗夏就像馴服了桃,所以當察覺到紗夏可能不會每周再來時,桃會覺得難過。
那麼為了呼應第一幕的Moonlight,她們要改在晚上見面——因為紗夏也開始忙碌了,就像要平日工作的社畜每周二的中午抽三小時,那是很難的,於是紗夏就想改晚上。
而想見紗夏(兼一整天也沒什麼事情能做)的桃當然會同意,然後在紗夏閉上眼的時候,桃就把心的一部分拿出來,化作晶石給了紗夏。沒錯,我是想起了《光逝去的夏天》(´・Д・)」然後我想到合適的晶石就是月光石了🙂↕️一來它漂亮,二來說到月光石有愛的意思在⋯⋯覺得也挺適合這個故事的。只是這篇的桃和紗夏的愛就不是那種很典型的愛情故事走向(?)更像是靈魂吻合(啊不就和現實的她們一樣)。
是說Awesome這個用到爛的字早就拿作當「很厲害」、“Cool”、“대박”之類的意思,那它是來自Awe,而Awe的意思其實是更像「敬畏」,尊敬的同時感到畏懼,所以是說「敬畏神明」、「敬畏大自然」之類吧。紗夏在看到桃原本的姿態時就是這樣想的。
最後停在紗夏和桃在月光下抱在一起⋯⋯某程度上是因為我懶才停在這裏,另一個原因就是人類和神明怎樣也不會是有好結果的一對(?)
中間冒出來的烏鴉⋯⋯我的內心是浮出了南的樣子(?)她有點像是警告桃不要和人類靠太近,因為那一定不會有好結果的存在。
如果我再細細想像,我都能看到紗夏會在村落一直生活下去,然後和村民A在一起結婚生子養兒育女老去,而桃只會一直在樹林待在,偶爾偷偷到靠近村落的地方偷看紗夏之類的,然後有一天,紗夏會死去,遺下桃。當然非得要繞回去,就是紗夏的子女會有一天不小心闖進去樹林,又一次大鬧着,然後桃再一次照顧他們⋯⋯
「果然很像啊。」桃如此感慨着。
可是!這樣我覺得桃很寂寞w(゚Д゚)w所以我情願不寫下去!
這裏我不在乎她們有沒有天長地久,我只在乎她們曾經擁有!
改文時才發現桃替紗夏抺眼淚成了前後呼應,嘩,不愧是我!
啊,說到最後好像成了一篇靈感大混雜而有的東西🤔Any肥 I still like it🙂↕️
最後祝重陽快樂(?)祝不要遍插茱萸少一人(?)
這回要找到扣題的圖難度系數很高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