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龜：
生日快樂，如果你看到這東西的話，你應該會是現實中第二個知道我在這裏發文的人。
活動順利結束了，雖然有些細節有出岔子，不過大體上還好吧。
那個活動不到三小時就完了，可是我們卻花了多少時間去準備？
為什麼你不多等一個月才確定要不要踏上那條路？
生命總有完結的一刻，為什麼要那麼着急？
我很想駡你，很想打你，卻也很想你。
盡責的人不負責時是最可怕的，謝謝你完美體現這句句子。
今天是你的生日，也許我該說一點高興的東西，可是想起上星期我送別你的畫面，我想不起有什麼好說。
你家的長輩聲泣俱下，我人生第一次聽見如此淒厲的聲音，聽得我毛骨悚然。
看見似是你妹妹的人默默地跟着做儀式，她沒有哭，但拿着香的手卻抖過不停。
同行的二人都不想坐在正中間，我卻沒什麼感覺，直直地看着你的照片。
你還是真人帥過上鏡啊。
但那天我不想看見你的真人，請恕我沒有留待最後一刻就走了。
你知道嗎？
這些日子，總是會想起各種瑣碎無聊的事情。
第一次見面是面試時，我不小心早了一個小時到達會場，只好百無聊賴地站着滑手機，而你後來也來了，只穿了黑色西裝，兩袖清風一個袋子也不帶就過來了。(你好像有帶一枝筆來的)
這是第一次見面的情況。
接下來就是在營會的時候，在玩破冰遊戲，剛好你站在我旁邊。
「對面那個人叫什麼名字…」你問我。
「誰知道。」我聳肩回應。
接下來就那個典禮時，在和你閒聊時，你問：「你是穿藍色的西裝對吧？面試的時候我好像看過你。」
「對哦，穿藍色看起來才不像酒樓經理。」我答。
我也試過在去火車站的時候剛好遇見你，你剛剛上完英文課，我特意走過來跟你打招呼，你看起來很吃驚。
然後我們道別了。
也曾經聽過關於你的事，你說每次去山頂的食堂時總會下雨，有人就說別那麼烏鴉嘴，不然你就改名叫海龜好了。
有一次我和另一個人一起去上課的時候，你從後方超越我們，還跟我們打招呼，之後就大步離開。
我身旁的人就吐槽說，明明你說你自己走得慢才被人叫作龜，但你根本走得一點也不慢啊？！
還有考試時，你是排在我後方的。
再接下來，就是要舉辦這活動，我們才稍為熟絡起來，我本來打算完了這個活動，就和你拍照留念，請你食飯慶祝生日，不當合作伙伴，當熟絡的同學。
可是現在沒這個機會了。
最近我特意翻查我們的對話記錄，發現第一句話是你發的，你找我，希望開一個群組處理那活動。
然後我們的對話全都圍繞這活動。
就連當日，我自虐地聽你的錄音，都是在聊這個活動。
偶爾也會出現關心對方的話語，可是那份量少得可憐。
有人說我不該自責，不該內疚，我知道的。
你這個決定不會是因我一個人而起，我沒那麼自戀。
可是我還記得…
我是特意沒有接最麻煩的工作來做，我是特意暗地裏把工作滑給你來做。
我知道的，我會知道，因為我是一個他媽的賤人。
我知道你在痛苦，我知道你發給我的一句「也許我堅持不了」是暗示什麼。
但我卻沒有多做一步。
沒有問多你一句。
我記得15這天，我站在樓梯回覆你的信息的畫面。
如果我沒叫你做多一件事，是不是整件事就不會變成這樣？
那天晚上你沒和我跟進時我也知道有點不對路，但我卻沒有多留意。
如果我多問一句，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隔天早上在我糾結該不該起床時，你卻緩緩踏上不歸路。
我總是想像你穿着拖鞋，一邊滑手機，一邊整理頭髮，踏上樓梯，然後決定翻過圍欄。
對不起。
也許你走了之後還在生氣。
原本的場地忽然天花倒塌。
有人健康出事進了醫院做手術。
我的健康也出了一些事。
在生氣嗎？
對不起。
如果你能聽見就好了。
剛才我在檢查一些東西時，發現你最後一次登入那帳戶是在最後的半小時裏，你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情去看DRIVE的東西，我真的不知道。
是看了之後才決定要這樣做嗎？
我不知道。
剛才，我改了帳戶密碼；在完了所有事之後，我會刪除那帳戶。
我記得那是你開的帳戶，但很抱歉，我不想再看見它了。
你不在，我成為了這個活動的主要負責人。
要和死扑街合作，又要麻煩到那二人。
我覺得自己是垃圾，途中哭了無數次。
我又想起開會的情況。
你很盡責地交代事情，你拿起水樽請人幫你添水，你推動整個會議的進度，你是你們那邊唯一認真做事的人。
我記得你總是穿着天藍色的HOODIE，就算很冷的天氣也只是圍了一條灰色圍巾，你也很喜歡嚼香口膠。
對啊，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也是這樣穿。
我在PRE-諮的時候中途溜出來見你，你跟我說文件上出了點事。
那時我發現你是一個很細心的人。
我把會章交給你讓你蓋印，你很認真地單膝跪下靠在儲物箱蓋印。
我們也討論了活動的細節，聊得我也忘了要回去繼續咨詢。
我去了一趟廁所，回課室時，你靠着儲物箱滑手機的樣子我也記得。
完了諮詢後，我說不如去場地看看吧，而你答應了。
我記得我靠着門框，一邊回覆短信叫人等等我，一邊看着你把手插在HOODIE的口袋中，從一邊走到另一邊，又檢查電腦可不可以用。
我不回覆短信，多和你聊兩句就好了。
你又向我比劃座位安排，枱子該放在哪裏。
我又跟你說我們好像請漏了一個團體的人，你馬上說你來跟進。
你辦事總是快過我。
我知道自己是有工作能力，但因為遇見可靠的你，就無恥地把責任放在你身上，減慢自己的效率。
我知道自己這樣很人渣。
我說對不起，你會原諒我嗎？
現在整個活動都由我來處理了，連同原本你負責的那份。
最後一段對話。
我問你還要負責什麼活動。
你回答我。
我跟你說別怕，你有兩個可靠的伙伴。
你說你怎知的。
然後我們去到火車站，你進閘後你才想起你忘了印隔天幫人補習的筆記。
我跟你說明天再印也可以的啊，你卻堅持出閘回去印筆記。
我們就道別了。
我走了數步，看着你拍卡的背影，就轉身離開。
如果讓我重來一次，我也許會追上你，跟你一起回去。
對不起。
我很討厭如果這個說法，但現在我卻只能通過千萬個如果來幻想…
如果這樣，今天是不是不一樣了？
活動完結，我哭了。
但那種哭不是傷心的哭，更像是要告訴你。
我還了欠你的債，你有看見嗎？我不會再為你而哭。
我已經吐槽自己很多次自己總是像失戀般在哭。
但已經完了，我已經流乾所有可以為你而流眼淚，我們沒拖沒欠了。
我開始變得麻木，但我還是會想你的。
自己常裝模作樣地說人會死三次。
我會努力不讓第三次發生的。
大概是這樣了，這篇東西就像是提醒我這個魚腦的人，別忘了和你有關的細節。
聞一多的也許很適合你。
那是我想到最適合送給你的禮物。
內容我不引述了，我知道你知道的。
魚
二零一八年二月十一日
p.s.
你知道嗎？
魚和龜都是海洋動物，原本可以成為最佳拍檔的，但現在龜卻選擇先行離去，遺下魚和她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