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Line】兩極【018】

各位看倌好:

如果把周更也算做一個deadline,那這輩子真的沒試過四個deadlines和一個考試全都擠在同一周。啊,下周還有一個考試,要吐血了。

請勿上升至真人OOC一定有不爽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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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幾個月沒有回來了。」湊崎按下電燈。燈一亮就看到那抺褐色污漬。當日嫌棄礙眼的污漬竟然成了南曾經存在的證明。

「對啊,因為是和南有關的,我猜這裏會是一個不錯的地方。」浣熊排好鞋子,徑直走進去房子裏。

湊崎時隔多日又回到深山的安全屋。房子一塵不染,應該是浣熊下午回來時候就忍不住打掃了。客廳正中央放了南的行李,一個行李箱和兩個袋子,竟然還有貝斯盒子和另一個小皮箱。

「那個貝斯盒子為什麼會在這裏的?」湊崎記得那是南放AWP的盒子,她打開小皮箱發現裏頭放的沙漠之鷹。

「我不知道,但我去到的時候已經就公寓客廳裏。」

南如果要重拾狙擊手的身份,她為什麼不把自己的工具也帶上?湊崎很疑惑,但那不是站着就能想出來的事,她決定先去洗了一個澡。

湊崎換了一身寬鬆運動服後再來觀看南的行李,一個袋中一個放有PS4主機和手把,另一個放了電腦。湊崎抽出電腦來看,一看電腦型號就哭笑不得。

如果湊崎都把賺來的錢砸在打扮上,那南肯定都把錢砸在遊戲上。也許從知道南有PS4主機後,她就應該要猜到南是用電競電腦,但她親眼看到時還是忍不住笑了。

「怎麼像一個孩子的?」她放回電腦,現在電腦裏應該沒有她特別感興趣的內容。

她打開行李箱,果然東西不算多,行李箱是填不滿的。行李裏都是衣服和鞋子,主都是以行動方便為主的上衣和褲子。湊崎一摸衣服質感,一翻衣服標籤就發現全都是牌子貨,看來南都居住地和食物沒什麼要求,倒是對衣服有點要求。

行李箱還有兩個袋子,湊崎打開袋子一看,裏頭分別放了兩套制服。一套是屬於搬家公司的帽子和運動服,一套是便利店的制服,兩套都洗得乾乾淨淨,整齊摺好放在袋子裏。湊崎想起副手有提及南在這幾個月來都在打工,看來南這幾個月真的一絲不苟認真打工。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湊崎指尖摩弄藍色的運動外套,在腦海想像南穿了制服工作的樣子。不,從昨天的對話而言,她更在意到底南沒經歷什麼。現在她要尋人,但她對這個人沒有半點理解。

她拿了浣熊的電話,打電話給副手。電話響了兩下對方就接通了。

「喂?我是紗夏。」

「紗夏小姐?是有什麼進展嗎?」

「有是有的,有問到關於名井家的事情,你們那邊呢?」

「我們是有點進展的,也許明天晚上可以來這裏討論一下,那就、」

「慢着慢着、先不要掛斷電話。」

「還有什麼事嗎?」

「南有去打工吧?能告訴我她是去哪裏打工嗎?」

「可以的,但你要做什麼?」

「還制服。」湊崎拿起便利店的制服,定睛一看。

「只是去還制服。」


「謝謝你特意跑一趟。」長得像海瀨的主管拉開椅子,請湊崎坐下來,自己則坐回辦公椅上。

「別客氣,只是幫朋友一個忙。」湊崎把放有制服的紙袋交給海瀨,隨之坐在海瀨對面。

「唉,看來我得正式收下這封信。」海瀨拉開第一格抽屜,拿出一封皺了一角的白信封,信封上工整寫上了「辭表」。

「那南現在過得還好嗎?」海瀨摘下眼鏡,揉揉自己的臉頰。

「她的家人在海外出事了,所以現在出國了,應該沒什麼大礙。」

「唉,這孩子還真不容易,又是好朋友出事,又是家人出事。」

湊崎抓住關鍵字眼,對方指的應該是司機出車禍那件事。

「為什麼你會知道她的好朋友出車禍的?」

「因為當日她說要辭職就是為了照顧好朋友,換作是我也不曉得為朋友做不做到這個地步,不過是南看似是做得出的人。」

「為什麼這樣說?」湊崎靠前去,眨眨眼睛看向海瀨。

「南都不跟我說在這裏打工的事,如果方便的話請告訴我她在這裏的一面。」

湊崎稍為說了一句,就順利套話。海瀨沒有多想,摸了摸後頸就回答。

「南這個人,該怎樣說?第一眼以為是一個難以接近的人,後來發現只是內向的孩子。她工作起來完全沒問題,不,甚至是完美。誰要幫忙她總是第一個去接應的。聽其他人說,她是一個看一次就上手,看兩次就熟手的聰明孩子。她辦事爽快利落,令大家能提早下班。有時候有突發工作,找她的話一定會答應,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員工。雖然她沉默寡言,但肯定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

「這個孩子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遞呈辭的晚上。為了朋友而辭職本來就少見,當我塞了一些錢想讓她買點好吃的給她朋友,她竟然說『謝謝主管,只要有這份心意我們就很滿足』,就把錢推回來。那次是我第一回看見她笑了。她的笑容可是比日蝕還要稀有呢。明明笑起來很漂亮,可是她不曉得平時像心事重重,不願意笑出來。」

「關於南有關的特別事?嗯,可能是她唯一一次失手吧。南做什麼都快、狠、準,唯獨有一次的小失手是讓她去送禮,她好像太緊張而把禮物掉到地上,雖然對方都說沒關係了,但聽說她之後還是失落了一整天,呢喃着『怎麼能失手的』。之後大家就知道讓她搬東西就好了,要社交的事情就避過去。這樣說的話,這個孩子也挺可愛的。」

湊崎向海瀨鞠躬道謝,離開搬屋公司的辦公室,接下來要去一趟便利店。


她來到便利店,和店員說明來意後,對方要她等一會。

「南的事情可能找這傢伙會比較好,她們常常值同一班的。」店員喊了一聲,一名活力充沛的女孩子蹦蹦跳跳過來,活像一頭麻雀。

「真的是物以類聚,早苗長得那麼漂亮,身邊都是一些漂亮的人!」麻雀一看到湊崎,劈頭就連珠發炮。

湊崎有聽副手說,南這幾個月是用「南早苗」的假身份。

「你是故意挑這個名字嗎?」湊崎問。

「怎麼你們倆都是問同一個問題的?真的只是剛好的。」副手沒聲好氣回答。

現在麻雀很自然喊南為「早苗」,好像關係很親近的樣子。不過湊崎猜是麻雀強行這樣叫,南無可奈何就由得她了。

「謝謝你的稱讚。因為早苗的家人在外國有事,她匆匆離開,來不及辭職和交還制服,就拜託我來幫忙。」

「欸!難怪這幾天都不見她,她的家人還好嗎?」

「還好的,話說你好像和她很熟絡,早苗不怎樣讓人喊她的名字。」

「嘻嘻,還好吧!我只是比較喜歡喊她的名字,她不抗拒我就繼續喊了。」

「說起來她有提過你的事,說你是很特別的人。」

「嘿嘿,謝謝她噢。她對我來說也很特別的!我從沒看過一個這麼有趣的人。」

「有趣?怎麼我認識的她和有趣沒有半點關係,平時又不怎樣說話,總是板着面對人的。」

「對啊,她是不怎樣出聲,但她就是很有趣。該怎樣說,她那種有趣不是會說出什麼奇怪話,或是做了什麼特別舉動的有趣,而是她這個人本質很有趣。」

湊崎暗忖自己搭上的對象是該不會是一個哲學家。

「她會因為太喜歡遊戲而去把自己訓練得像刺客那樣,爬高爬低也難不到她,然後那些流浪貓貓狗狗也很喜歡親近她,就像活脫脫的故事人物。噢,而且因為是歸國子女,她竟然跨年活動全都沒試過,不然我幾天後一定會拉着她一邊吃蕎麥麵一邊看紅白,再到寺廟拜年。」

「她是一個有趣的人,也是一個好人,啊,我不是在發好人卡!真的是單純說她是很好的人,有一次要臨時頂班,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其他同事要她幫忙她也不會拒絕,雖然樣子長得拒人千里,但我知道她就是典型的外冷內熱。噢,說起來,我沒有她的聯絡方法呢,如果她回來了的話,可以跟她說聲我想約她嗎?」

湊崎答應麻雀的請求後就把制服和辭職信交給麻雀,別過對方後就坐上銀色賓士。她沒急着開車,而是一直看着放在後座的貝斯盒子。

現在是時候要去找其他人了。


湊崎把南的AWP和沙漠之鷹交給副手,說出的名井家背景,就換作副手滙報。

「我們確實查出這是屬於地方銀行的保險箱。銀行保險箱需要兩條鑰匙,一條在我們手上,一條在銀行那邊。我們也需要有大叔的身份證明和簽名樣式才能冒充代理人進去。不然我們有鑰匙也沒有用。」

「於是我們駭進電腦,地方銀行的電腦總是比較弱的,翻出這條鑰匙編號的登記人。找出大叔當時是用什麼身份和簽名證記後,就冒充他的字跡,寫了一份假的授權書,說自己快死了,想養女來幫忙收拾。銀行職員也給她進去了。」說完之後副手指向司機。

湊崎猜是除了因為說到自己快死,司機左腳包了石膏,大家都受傷的人都多了一份寬容。湊崎可以想像到如果是南去做這種事,大概一定會穿幫。

「如果南之前有想過搜尋鑰匙的話,那就會變成平時的三人分工方式,那又是大叔喜歡玩我們的方式。」

「那保險箱裏有什麼嗎?」

「就只有這個。」副手拿出手提皮箱,放到飯桌上。這個皮箱似上世紀有錢人家才會用的褐色手提皮箱,大概A3紙張的大小,大概有成年人前臂那麼高。

「你們打開來看了嗎?」

「還沒有。」副手搖搖頭。「不如說我們等你回來才開。」

「欸?為什麼?」湊崎可不覺得自己能權利理會別人的私事。

「好像有一個第三者來打開的話,壓力沒有那麼大。」語畢,副手就把皮箱轉到湊崎面前。皮箱沒有上鎖,只要「嗒啪」解開釦子就能打開。

湊崎雙手都按在釦子才想起重要的事情。

「這個行李箱該不會有毒氣或是什麼防盜機關吧?」

「大叔不喜歡這一套的。」副手淡然回答。

你們就說得輕鬆,開箱的人可是我呢。湊崎伸直雙手,在最遠距離扒開釦子,打開一條縫隙。她確定沒有什麼奇怪才翻開皮箱蓋子,裏頭只有三份東西,皮箱內裏黏了一封信,湊崎就撕下來,拆開信封,抽出一張寫在白紙上的信。看來是放進去沒多久的,紙仍未泛黃。

「『給我自豪的孩子們』。」湊崎複述紙上的內容。

「『能看到這裏就代表總是罩你們的老頭子不在了哦,也代表你們應該長大能解開我給你們留下的信息。這樣的話我也能安心走了。』」

湊崎看向副手和司機的樣子,用眼神請浣熊去拿紙巾來才繼續讀下去。

「『給最年長的志效,記得你那雙眼睛和深邃的五官是上天給你最好的禮物,誰再說不好看我會化為厲鬼去煩死他的。你是一流的賽車手,從沒有輸任何一場比賽,但你這個好勝狂真讓我操心。我活了這麼久沒看過哪個賽車手能善終,萬一你死了的話誰替我管好那兩個孩子?所以不要再當賽車手了,去當公車司機,貨車司機也不錯,什麼你都可以嘗試,不過千萬不要當廚師,每碟菜不小心倒了半瓶鹽是想令人腎衰竭嗎?』」

「『給最年幼子瑜,記得你的身高是和智商成正比的,而且長得高佻才好看的,就不要管其他人的閒言閒語,不過也要小心不要老是撞到頭。你是很聰明的孩子,是一流的黑客。早期教你一點東西,轉過頭你就超越了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過你要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的人我見過太多了,加上你還很年輕,就怕你氣焰一盛就出事了。直到現在你還是一個虛心學習的好孩子,你可要好好保持這份心態。還有啊,你平時有什麼事習慣忍下來,就是不生氣,別忘了有兩位姐姐能訴苦的。順便替我提醒你兩位姐姐別只顧着打遊戲課金而忘了努力生活。』」

「『給在中間的南,我衷心希望你看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沒再做狙擊手。你也好,我也好,他也好,沒有人能習慣與死亡為伴。你和我們不一樣,就算是從小到大在做這些事,你有重要的同伴在身邊,就算抽身不再做這種事也有辦法好好活下去的。殺戮不該是你人生的唯一,你賺的錢是足夠你過日子(只要你不要又亂課金三百萬的話),希望你就像流浪貓那樣自由自在活下去。』」

「『名井翔』。」湊崎放下信,長嘆一口氣,她現在的角色就像旁白,不管故事劇本怎樣令人不忍直望,不管演員的反應多麼淒厲,她還是要平靜說完整個故事。

信下方寫的日期正好是湊崎在酒店和南相遇的前三天。也許這位中介人大叔早就預料到不測,才趕着寫下這封最後的信件。她得休息一會,等大家情緒緩過來才把信收回信封中,這下才發現原來信封裏頭還有東西。她抽出來看了一眼就交給副手、不、是子瑜和志效。如她所料,一看到這個東西她們本來停下來的淚水又湧出來。

那是一張泛黃的照片,右下方的日期寫着是十年前拍的。一個中年男子前方站了三個遍體鱗傷的少女。除了男子是笑着看向鏡頭,前方那三名少女都看向不同的地方。看來她們三個是不想站在一起,若果不是男子伸手圈着,大概這三個小屁孩早就跑到別的地方。

「這是我們打架後在居酒屋請人拍的,除了大叔沒有一個人想看鏡頭。」子瑜抽着鼻子回答。

「這是我們唯一一張合照?這個時候我們看起來很幼稚,活像一個屁孩。」志效對着照片笑着搖了搖頭,笑着笑着又哭了。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他們的關係早已親密得像家人。

「他真的很疼愛你們。」湊崎看着她們看着照片,感到自己的臉頰有點發麻。

「有時候他會太嘮叨。」志效鼻子「哼」了一聲,仍直直看着照片。

「愛你才會整天都在嘮叨你們的。」湊崎笑了笑,她又想起自己的父親。

「皮箱裏的東西應該是分別給你們的,每個袋子都寫你們的名字。」湊崎趕緊轉換話題,不然她的注意力就落在發熱的眼眶。她分別拿出寫有「志效」和「子瑜」的袋子給她們。手一拿就知道兩個袋子放的東西很明顯是不一樣的。

她們各自翻出袋裏的東西,在志效的袋子裏是放了幾條車鑰匙,還有很多小玩具車。

「這、這不是小時候的破玩具?這個、這個不是第一輛車的鑰匙嗎?怎麼在這裏的?」志效茫然看着袋中物,雙手和聲音都發抖。

湊崎看向子瑜,她袋中是一疊紙。子瑜看她好奇的樣子,就拿起其中一張紙給她看,她看了一眼就頭暈了。

「這是小時候練習寫程式碼的草圖,沒想到全都留下來了。」子瑜認真閱讀每一張草圖,一開始會笑着說「到底在寫什麼鬼」、「這裏寫錯了」,讀着讀着她就不出聲,捂着臉止不住落淚。

皮箱裏沒有藏着驚天動地的資訊,也沒有值錢的玩兒。這裏只有一個父親偷偷藏起來,留給孩子的重要回憶。

湊崎盯着皮箱中唯一剩下的袋子,薄荷綠的袋子上用黑色油性筆寫着「南」。她回憶起中介人的名字是「名井翔」,那是代表南和他是有關係嗎?
然而南又說過自己十五歲才有姓氏,三歲才有名字。這樣聽起來南似是孤兒,那會是名井翔收養了南嗎?不過子瑜有說過南是在十六歲的時候憑空出現的人,會有機會收養一個人十多年都不讓人知道嗎?

「紗夏小姐?」子瑜喊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是?」

「你可以幫忙看看南的袋子裏有什麼嗎?」

「欸?可以嗎?你們來看會不會比較好?」

子瑜和志效都搖了搖頭。

「既然南是把鑰匙交給你,就你來吧。」志效說。

湊崎只好拿出袋子了,解開繩結。南的袋子是最大份的。留給南的東西是一疊信,數量目測也可能有百多封。

「這個數量是要怎樣讀……」所有信倒在桌上都能舖滿整個桌面了。湊崎隨手拿起一封,郵票和郵戳來自她不認識的地方。所有信已經拆開了,信紙泛黃,而且起了褐色斑斑。信中的內容很簡單,就說了「現在生活不錯,就是天氣有點熱,希望你過得還好」。

沒有寫上款,下款則寫了「隼人」,日期是二十五年前。二十五年前的話,南也才一歲了吧?這些信和南有什麼關係?

湊崎決定先把信件分類,大家按着郵戳地區分出幾疊信,再順着日期排列。那些來自不知明地方的信件量很少,合共大概只有十餘封;有一疊信來自夏威夷,佔了所有信的八成;還有一封信似是最近才放進去的。

湊崎拿起最早一封來自夏威夷的信件,裏頭的內容和剛才那封也差不多,日期寫着是二十二年前。

她連續看了十多封差不多的信,總算讓她看到不一樣的內容,連紙張也換了比較正式的。之前的信都像是隨便在地上撿一張能寫的紙就算,現在她手上這一封似乎是特意買了信紙來寫的。此外,之前寫的內容千篇一律,寥寥可數的幾句就完結了,但這一封有寫滿一整頁的,這封信是在二十三年前寫的。

「『那孩子似是從人口販子那邊逃出來的。』」湊崎朗讀了其中一句。

「『不懂說話,滿身是傷,而且討厭被觸碰,雙眼充滿警覺和不信任。讓她戴了寫着“South”的鴨舌帽後表情才稍為放鬆一點,直到拿起折刀時才安心般笑了出來,還真是奇怪的孩子。』」

湊崎找到南過去的第一片碎片。這樣也許能解釋為什麼南討厭觸碰。這位「隼人」是收養了南,並把她訓練成狙擊手的人,然後隼人又和翔一定有什麼關係,不然不會這麼多年來一直寫信給對方的。

「她從來沒有提及過這些事。」志效接過湊崎的信,和子瑜一起閱讀。

「可能是太久遠之前的事忘記了,也可能是過去的事情不好提及。」後者的話,湊崎最了解那種心態。

她們一行人仔細閱讀來自夏威夷的百多封信,每封信只有一頁紙,但全都寫得滿滿的。

湊崎本想着會找到和名井家相關的資訊,但並沒有,來自夏威夷的信都像分享養兒心得,像一個父親笑着抱怨家裏小孩在搗蛋。光是讀着信,湊崎好像能想像到當時隼人和南的樣子,他們有歡笑有吵鬧,就像一對普通的父女生活。

讀了幾封信時湊崎已經良心不安,她這個莫名的第三方一字不漏偷看了南的過去,是連南的親密同伴也沒看過的過去。她們從日落看到夜深,總算來到最後幾封信。

因為這些信件,她知道了南的人生就如戲劇誇張。先是從販賣人口組織逃出來,再來是從小到大就像一頭聰明的貓咪,每天吃着沒有調味的食物,嗅覺和聽覺出乎意料靈敏,很小就能一個人獨立睡覺。她平時喜歡跑到山裏訓練。長大一點養了頭名為“Ray”的小狗,每天和小狗很高興整天黏在一起,喜歡得會抱着Ray睡覺也沒有問題。到有一天Ray不見了,隼人才第一次看到南哭得很慘。湊崎記得南是一個和動物遠比和人相處自在的人,在安全屋的山林中小動物都會跳到南身上,便利店的麻雀小姐也說流浪貓狗也會主動蹭過去。

看到這一切,湊崎明白了為什麼南會和她那麼不一樣。

隼人是照顧南,也是把她培訓成殺手的人。不過信中的文字感受到,他肯定不是冷血無情的人,而且亦很着緊南。他寫自己的事不及寫南的那麼詳細,但還是能知道一丁點關於他的事。例如他曾經喜歡上一個人,但最終那個人死在他懷裏;例如他有天發現Ray被車碾死了,他只好偷偷埋藏牠,再告訴南Ray走失了。

湊崎拿起新的一封信來看。現在她應該看到南十五、十六歲的時候,因為不論是南還是隼人也說不準她的歲數。

「想當年你也是在我這個歲數下記號的。這孩子都長大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這傢伙超級怕被人碰,我猜就在方便一點的位置下就好了。」

烙下記號是指紋身這件事吧?看來南背後的紋身是隼人刻下來的。湊崎不覺得驚訝,因為從信件內容來看,隼人是一個比起槍更擅長用刀的人。

按隼人的說法,看來翔是培訓隼人的人,而隼人是養育南的人,但怎麼到十六歲的時候南又會變成是翔照顧的?而且隼人和南一直待在夏威夷,為什麼南又會忽然過來了?

湊崎閱讀最後一封來自夏威夷的信,她的疑惑得到解答。她讀到最後一行,得用手才能按着發抖的右手。其他人看見她這個反應,不禁好奇信上寫了什麼。

「『我猜這封信收到的時候,那傢伙已經打了電話給你。我很有信心她不會失手的,她可是能打中奔跑的鹿的尾巴的人,我的頭顱應該比尾巴好打吧。隨信附上的文件會是第一份的目標的資料,我不擅長做這些,但也盡力了。開了第一張單,那孩子應該比較容易接下其他單子吧。接下來她就拜託你了。』」

她念完這一段後周圍一片死寂,她又重閱一次下文。

「這些年來看着她長大,大概有點明白你當年的心情,當年沒有跟你道別就離開,真的很抱歉。現在我可記得和你道別。你就少喝一點啤酒,不然小心肚子一堆肥肉。南的話,她喜歡喝可樂,小心別讓她喝太多,叫她注意飲食,冬天怕冷的話就多蓋幾張被子,或是叫她養一條狗。還有,這些年來我知道你都說我是你的兒子,雖然沒有跟你說,但謝謝你這樣說,你這一句話令我知道也許死了之後,也會有誰掛念我。我對這個名井家沒有家庭的感覺,但是你讓這頭野狗有一點感到活着被愛的感覺。」

這是唯一一封寫有上款的信,寫着給「給唯一的父親」。

湊崎放好信件,把它推到老遠去,再讀起最新的信。如她所料,這封信是翔留給南的。

「怕你這傢伙讀不懂,這些信全部都是你口中的M.H.,即是隼人寫給我的信。我沒想到他從來沒有和你提及他的名字。不曉得你有沒有仔細想過為什麼他會把你交給我,因為當日就是我收留了隼人,他對我來說就像是兒子那樣。讀到他最後的一封信,這能解答你十年前的問題。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他就像誇耀自己的小孩那樣自豪,而你能滿足他最後一個心願,他也很感謝你的。請你一定要相信,你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你是讓他努力多活十多年的希望。現在我們這些老人家沒什麼天大的願意,只希望你健康平安,偶爾能記着他和我就好了。」

「你被貓舔臉不痛的嗎?」浣熊拍了拍肩膀湊崎才回過神來,她握得太用力,揉出信紙上的一道道折痕。她連貓跳到自己大腿上也不知道,連被舔着也感覺不到,連自己在流淚也沒能察覺到。

為什麼忽然會流淚的?她和貓對上視線,貓只回答了一聲「喵——」。貓和南都有清澈的眸子,如果貓聽得懂剛才信件的內容,牠會和自己一樣落淚。

你可以回去的,我就是除了狙擊什麼也不懂的人。南曾經這樣說。

讀過這些信後,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麼南當時會這樣說,為什麼會問出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為什麼當時看起來那麼羨慕她。因為湊崎眼中的日常是南的奢侈。

她自以為自己是世上最悲慘的女主角就擁有遷怒他人的權利,但南呢?南的生活是她不能想像的,對方這些年來受到的傷害不亞於湊崎,然而對方卻選擇了完全相反的方式面對。

南嘗試從零開始,一點一點前進,但為了重要的同伴也能毅然放棄,重新回到自己懼怕的世界。

心傷時湊崎不止一次選擇傷害南。南還待在失去至親的痛苦時,她就挑釁對方的底線。南奮力掙扎想呼吸日常的空氣,她就一腳踢南回深淵。

現在是現眼報了,她得替對方捱下這一刀。她不認識隼人和翔,但讀完這些信她也傷心落淚,若果南看到最後兩封信會怎樣?如果知道了自己不經覺殺掉養育自己十多年的人,南會怎樣?

湊崎滿腦子都是那個能動搖她內心的南,那個悲慟不已的南,在她懷中瑟瑟發抖的南,害怕再次拿起槍的南。悔恨的南可能會對着湊崎說「你不如殺了我吧」,正如之前湊崎對南說的那樣。

不過南沒有殺她。擁有希臘式的悲劇主人翁名井南跟她說什麼?活下去,拼命活下去,就算很痛苦也努力活下去,那就會遇到好事。

湊崎才是該羨慕南的人。為什麼在變得自私也沒有人能責怪的時候,南卻選擇溫柔?在她們分別的幾個月,湊崎只是原地踏步,南卻一點一點成長了。

「喵。」貓咪又喊了一聲,在她懷裏蹭了蹭。

她記得南的假身份是由子瑜弄出來的,偽做授權信模仿字跡這種事情事情應該易如反掌吧。

湊崎把貓緊抱在懷裏,拿起那沉重的信件,看向子瑜,用顫抖的聲音說:

「為了南,為了回來後的南,你可以幫一個忙嗎?」

===
讀後碎碎念:

Um,沒什麼好說?

啊不不不,話說在很早的篇章有人說過「大家也知道浣熊老虎司機副手是誰,可不可以開名字?」當時的我應該在想「忽然開了名字很奇怪,而且感覺上名字是很重要,就不要隨便開了,用代號也不錯呢」,於是就沒了。那個時候真的抱着「因為主角是南和紗夏,其他人就不要名字」的心態,然後寫着寫着就被她們打面了。

本來很早期的想法是讓那條鑰匙成為找到名井家秘密的關鍵,可是感覺上那會很莫名其妙(更重要的是想不到可以藏什麼秘密),然後寫着寫着就找到新的東西收在保險箱了。對一般人來說可能那個皮箱裏藏的是垃圾,但那對她們仨而言是重要的東西,大叔就是操着當父親的心照顧這三個人,把她們小時候的回憶都好好留起來。

又有人曾提過那Ray去了哪裏,然後在這裏就就得到解答。就想像一下隼人和南說Ray走失了的時候,南哭喪着臉原地跺腳的樣子。

好吧,這裏是我心裏中段完結的一章,而後段的內容嘛,哼,會是怎樣呢,咱也說不準。下周會選擇更什麼(可能就不更了也快吐血而死了)也說不準。

4 Comments

  1. 是打算隱瞞南一輩子的真相了吧……
    話說這次碎碎念竟然這麼短好不習慣啊😏

  2. 大叔(;´༎ຶ۝༎ຶ`)(;´༎ຶ۝༎ຶ`)(;´༎ຶ۝༎ຶ`)(;´༎ຶ۝༎ຶ`)
    隼人(இдஇ; )(இдஇ; )(இдஇ; )(இдஇ; )
    這章就是兩位父親對自己孩子的愛啊
    希望南之後會有機會回來親自看這些信
    會沒問題的話
    是南的話肯定會明白大叔和隼人的心
    就算知道是自己殺了隼人
    也會振作起來的吧
    大家都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得好好的
    唉可惜現在眼下還有一堆shitty things要管呢
    南自己一個在外面真的沒問題嗎( •᷄⌓•᷅ )੨੨( •᷄⌓•᷅ )੨੨

    題外話:大家都是同路人啊ヽ(‘ ∇‘ )ノ啱啱呢個禮拜,三日內要交5份project,然後嚟緊呢個禮拜,幾乎每日都有final asm要交,真興奮(๑˙❥˙๑)(๑˙❥˙๑) 用肝換gpa

    • 然後我完Sem了嘢嘻,原來你還在意GPA,我已經自由放發ed,能pass就好了(仰天長笑
      兩極的故事我已經打算下年才更了🤣南在外怎樣混就下年再看吧:P她一定沒問題的,因為她已經長大成成熟一點了的南人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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