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鳥/鳥繪】TOUCH

各位看倌好:

想試着寫可愛一點,也許文藝一點還有普通一點的繪鳥((?

就有了這篇文章,總之就是情竇初開的兩個小傢伙可愛的故事。

不覺得可愛就腦補到可愛為止(WHAT)。

這是來自LITTLE MIX 的TOUCH,嗯,看了歌詞也不知道其實她們想唱什麼(笑)不過挺好聽的。

OOC一定有不爽則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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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絢瀨さん是怎樣認識的?」

她咬着飲管「嗯」了一聲,眼珠轉了一圈,才說:

「不告訴你。」

「唉,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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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ことり是一名很普通的女子。說不定除了外表比較標緻,還有那一頭亮麗的亞麻色頭髮外,她真的沒什麼特別。

她是一位普通的OL,每天過着提早上班,延遲下班的社畜生活,下班後沒什麼時間娛樂,倒是直接回家睡覺,隔天再重複一次這樣的生活。

對南來說,真正可以休息的日子只有星期六和日(如果不用加班的話),偶爾會和其他人出去逛街,但更多時間她都是待在家中。

她有一門興趣,其他人問起的話,她會回答:「繪畫。」,只有少數人知道,更準確來說,她的興趣是「繪畫裸體的人」,只是通常直接說出來的話會被誤以為是變態,她才沒有隨便介紹。

她在學生時候就開始繪畫,那時候只會在半夜無人的時候偷偷在房間裏用無痕式視窗看着圖片繪畫,待她大學畢業後,一個人出來住,工作和收入都穩定下來,她才聘請模特兒來家。

願意當人體模特兒的人比起當一般模特兒的來得少,需求不算大,奈何供給實在太少,每個星期都要約到同一個模特兒也是很困難的事情,她只好把握機會畫好幾幅草圖,接下來的一個月靠草圖克服沒有模特兒的問題。

這個星期她難得請了一個模特兒來,她排除萬難清空日程,從早上就在家裏佈置準備。

1LDK公寓單位沒什麼位置,所以她的畫室只能設在客廳,客廳其中一道牆塗成白色,就是為了方便作畫。

首先要拉上窗簾,然後開了空調,溫度稍為低一點也可以,因為待會用燈的話會也會升溫。南從睡房拿出一枝棚燈出來,組裝好放在窗簾前方,待模特兒來了之後才想想打光問題。接着就是拿出單人帆布床,放在一邊備用,到時候再讓模特兒後決定要坐姿、躺姿還是站姿。接着又從睡房拿出畫架和畫簿出來,在客廳架好後又回房間拿出炭筆、橡皮擦和摺椅。

她坐在摺椅上,看着空白的畫紙,思緒慢慢散開。

她想起之前的模特兒,有健美的男性運動員,有還在念大學的藝術系女學生,還有年過五十的女性。

一個體現人體剛健的一面;一個體現青春年華的肉體;一個體現經歷歲月滄桑的身軀。

不管是哪一種身材,她都相信只要懂得欣賞的話,都可以看出當中的美感。

她最喜歡尋找隱藏的美感。

這次會是怎樣的人呢?南在空白的畫紙上看見各種可能性。

叮噹。

門鈴響起,南放下炭筆,拍掉手上的炭粉去開門。

「初次見面,我是絢瀨繪里。」

想也沒想就開門的南只見門外有一名金髮碧眼的女性,她束了馬尾,穿了白色上衣和運動緊身褲,踩着一對老舊的布鞋,單肩揹着背包。

對方放下頭髮,過肩的金髮最吸引南的目光。

這是南第一次看見絢瀨的情況,那時候她不曉得自己已經一腳踏進無底大坑。

「啊,您好,我是南ことり,請進來吧。」南拉開門,呆了半晌才讓絢瀨進來。

「請你在房間準備,裏頭有一張毛氈的。」

坐在玄關上脫鞋子的絢瀨點點頭,然後走進南的睡房準備。

南走回客廳,打開帆布床,並把它靠着牆邊放。

在看見絢瀨的一瞬間,她腦海閃過千萬種可能性,而她抓住其中一個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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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瀨披着毛氈,從睡房走出來,她一絲不掛,馬尾也放下來。她一出來就看見坐在盤腿坐在摺椅的南。

「抱歉。」南一開口就是道歉。「平時都是讓模特兒決定姿勢,可是這次我有想畫的姿勢,可以按我的意思來嗎?」

「可以哦,這樣我就省下想姿勢的時間。」絢瀨笑了笑,爬上帆布床上,解下毛氈,她豐滿的身材展露於南的面前。

「要怎樣的姿勢?」她問。

「請你背向我,盤腿而坐,對、是這樣,然後稍為轉去你的左邊,右手請撐在床上,左手則架在左邊膝蓋上,還有頭往右邊看。」南隔着空氣指揮絢瀨,不過用口說不如親手調整。

南拿起兩根鉛筆,離開椅子,用夾娃娃的方式微調絢瀨的姿勢。

她讓對方的左腿坐高一點,好讓背部呈現微曲的美感。她拿着兩根鉛筆,輕力夾着絢瀨的手臂,引導對方到理想的位置。

「其實我不介意你直接碰我的。」被南夾娃的手勢逗笑了的絢瀨說。

「不用,我習慣這樣了。」南很認真回應,拿起毛氈蓋在對方的左膝蓋上。

南來回於絢瀨的身邊和畫簿之間,確認是自己腦海中的模樣,再加上從絢瀨右後方打上燈光就可以了。

絢瀨背對着自己, 光滑得如大理石的背部完美展露,從她左邊手臂和身軀之間的隙縫中可以一窺圓潤的乳房。

金色的頭髮有些落在背上,有些落在頸側,看似隨意的造型,仔細一看卻有一種精心設計的感覺。

「我忘了說,我們每二十分鐘休息一次,重複六次,今天就完了。」南回到座位。拿過廚房計時器,設定好時間就開始了。「計時器響起後請先不用動,讓我用膠貼固定位置後才動吧。」

絢瀨一聲「好吧」後,南按下按鈕,拿一枝炭筆,她沒有一絲猶豫爽快利落在畫紙上畫了一筆,發出動聽的沙沙聲。

南不曾遇過像絢瀨般的模特兒,平時畫畫的時候腦子和手都算是半自動在動,可是這回她得仔細看清楚後才可以下筆。

她要看清楚才可以思考怎樣在平面的畫紙表現出對方背部柔和的線條,柔軟的肌膚,絢麗的頭髮。

絢瀨是一個出乎她想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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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

鬧鐘響起來,南放下炭筆,用紙膠留下記號。

「辛苦你了,要茶還是要咖啡?」南停下鬧鐘,走去開放式廚房。

「咖啡,謝謝你。」得到解放的絢瀨立刻躺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

「不用謝,我應該的。」南燒了水,拿了兩包沖泡式咖啡出來。「絢瀨さん才是辛苦的那一個,這點不算什麼。」

「不算很辛苦的,腰有一點酸而已。」絢瀨坐起來,披着毛氈,雙手環抱膝蓋。

「這份工作長期彎腰可能會導致脊椎側彎,所以還是多留意比較好。」

南拿過兩杯咖啡,其中一杯遞給對方,她不小心看見對方的雙腳,瞥見的時候就點把咖啡打翻。

繪畫的時候她沒有留意到,現在仔細看見還真的嚇壞她。

從毛氈底下露出來的雙腳,和南剛才描繪的部分完全不一樣。

適才的畫面猶如不小心下凡的天使,但絢瀨的雙腿卻像是奴隸般粗糙。

腳踝以下,她的皮膚異常粗糙,骨感的腳掌更特顯青筋暴起,腳背還有幾處磨損了,應該是最近才弄傷的。

腳趾沒有一處關節位沒有厚繭,跖骨和趾骨之間更是有一大塊圓形厚繭,這些應該要連續好幾年才弄成的,更不論指甲的部分,那簡直令人不敢直視,全都花掉,還有幾處已經發黑了。

除了慘不忍睹,南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形容。

「啊,抱歉,嚇壞你了嗎?」絢瀨留意到她的反應,立刻遮掩雙腿。

「失禮了。」南慌張道歉。「抱歉。」

「不、不要緊,正常人看見都會嚇倒的。」絢瀨一笑之置,喝了一口咖啡。「那麼可怕的樣子。」

「我只是突然被嚇倒而失禮。」南搖搖頭,拉過一張摺椅,坐在床邊。「可以再讓我看一次嗎?」

絢瀨從未遇過那麼奇怪的人,這麼可怕的雙腳要看第二遍。

她輕輕翻開氈子,再一次展露自己的腳。

南稍為湊近她,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捋着下巴思考,時不時眼神漂向左下角,但很快又會回來看着自己的腳。

她神情專注的樣子讓絢瀨覺得這感覺比起全裸站在人群之前還要羞恥。

「有什麼好看?」絢瀨看着南的頭頂,發現這個人頭上有一坨不一樣的頭髮,毛蓬蓬的,看起來很好摸。

可能畫家就是有異於常人的想法,才可以看半天也看不厭她醜陋不堪的雙腳。

「可以告訴我是什麼造成的嗎?」南抬起頭,和絢瀨對上視線。

清澈的蜂蜜色眸子反映絢瀨的樣子,就像好奇的孩子看着自己,她也很樂意告訴對方答案。

「跳芭蕾造成的。」語畢,絢瀨微微抬起腿,腳掌往下屈,擺出平時立起腳尖的姿勢。

平日在看表演的話,會覺得舞者立起腳起舞是很優雅的事情,可是現在近距離看的話,才發現這個動作已經簡直超越人體極限,屈曲的角度令人感到噁心。

「原來如此。」南又垂下頭,瀏海妨礙絢瀨觀察她的神情。「絢瀨さん跳了很多年芭蕾嗎?」

「從小時候開始,都快要二十年吧。」

「很厲害,我的話應該堅持不了。」南一時往左移動,一時往右移動,就像街上行走麻雀,認真端倪她的腳。

「嘛,我也沒想到自己可以堅持下來。」南的舉動令絢瀨忍俊不禁,她只好喝一口咖啡壓下笑意。

「但真的放棄不了跳舞,就一直跳下去,直至跳不動為止。」

「很厲害。」南念念有詞,重複了一次她剛才說的話。

「真的沒什麼厲害,多的是同樣跳了二十年但跳得比我好的人。」

「是可以一直努力跳舞的絢瀨さん很厲害。」南放下麥克杯,正襟危坐。「你的身體好好記錄了你有多努力練習舞蹈,請不要以這雙腳為恥。」

「有機會的話我想把它們畫下來。」

南一本正經說話,絢瀨實在挑不出「這是客套話」的證據。

「老師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不覺得這種傷痕也是一種美嗎?」南拿起一根鉛筆,輕輕滑過對方的腳上的青筋。「每一個人身上都有自己獨特的記號,是活着的痕跡。」

「……」絢瀨閉嘴,安靜聆靜對方的話語。

南說起之前的模特兒。

右腳腳踝有着L字疤痕的足球運動員,雙手手臂佈滿刀割痕跡的大學生,腹部有數條痕疤的女人。

只有好好活着的人,才能秉持傷痕,精彩活下去。

南最喜歡記錄這些不屈不撓的人最樸實,最赤裸裸的一面。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繼續吧。」南收起鉛筆,替絢瀨拿走麥克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畫畫。

她眼看着對方擺好姿勢,執起炭筆,調好計時器,繼續畫畫。

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六次,最後一次計時器響起時,絢瀨伸了一個大懶腰,然後就背躺在床上。

「今天辛苦你了。」南拿出放了薪金的信封,遞給絢瀨,對方正赤裸裸躺在床上,沒有遮掩的意思。

南看慣了所以沒什麼感覺,而如果絢瀨不介意的話,南也沒什麼好介意。

「你畫好了嗎?」絢瀨轉回來,雙手接過信封。

「還未畫好,今天只完成了三成。」南轉動右手的肩膀,看起來挺酸的樣子。「我偏向慢工出細活。」

「是這樣啊。那我下星期再來?還是你可以自己沒有模特兒就完成?」絢瀨坐起來,連毛氈也懶得披着,直接問南。

「唉?」

南愣住了,絢瀨只好再問一次。

「我要下星期再來嗎?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沒問題,只是沒想到你可以連續兩星期有空。之前的模特兒都起碼要隔一個月才有空。」南搖搖頭,解釋她的反應。

「接下來兩個星期我也可以來,第三個星期表演過後也可以再來。」絢瀨跳下床,走去睡房,靠着門框而問:「現在我可以穿衣服嗎?」

「可以啊,請穿衣服。」南闔上畫簿,一步一步收起東西,等絢瀨出來後就可以所有東西放回去。

不消一會,絢瀨就穿着衣服走出來,她穿上襪子,看不見傷痕累累的腳。

「要我幫忙搬嗎?」她把包包放在一邊,捲起衣服,準備幫忙。

「不用麻煩你……」

「一點也不麻煩,我來幫忙吧。」

南還未說完就被絢瀨打斷,對方也開始摺疊毛氈,也把帆布床收起來。

看着對方手法熟練的收起棚燈,南也安心讓絢瀨幫忙。

「把這些收進我的睡房就好了。」南捧起畫架和畫簿,用下巴指向睡房門口,絢瀨就拿着燈走進去。

「待會要去哪裏嗎?」收拾東西過後,南和絢瀨閒聊幾句。

「接下來會去舞團練習,然後就回家了。」

「因為兩星期後的表演嗎?」

「對啊,大家也很忙,業餘舞者只能盡量抽時間來練習。」

「Fightだよ。」

「這個加油方式還真有趣。」

「是一個朋友的加油方式,每一次聽見都可以打氣精神。」

「謝謝你哦。」

「今天真的麻煩你了。」絢瀨離開之前,南向她鞠躬道謝。

「這些小事不足掛齒,那下星期再見吧。」

咔吱。

南送走絢瀨,關上門,回到客廳,做起家務來。

一下子就到晚餐的時間,南從廚房拿出之前餘下的食物,放進微波爐加熱,吃完後又拿出兩罐啤酒出來。

她不喜歡酒精的味道,但她喜歡酒精帶給她的感覺,飄飄然的感覺讓她漸漸放鬆下來,腦海中飆過各種奇怪的想法。

身穿黑衣的女孩站在其他白衣人當中;一名小男孩拿着一束氣球在懸崖上走鋼絲;全身赤裸的男子泡在顏料中沉思;裸體的女子站在台上起舞。

她不自覺把最後一個想像代入絢瀨的樣子。

搖搖晃晃拿着啤酒罐,南走進自己的睡房,在床邊把畫簿架起來,翻至最新的一頁。

南躺在床上,視線散漫,好不容易才回到畫作上。

這是她第一幅只畫背面的圖,但光是這樣她已經可以想像當時絢瀨的神情。

雙眸半開,露出思考的模樣,筆直的鼻樑如同石膏像般雕刻出來,豐滿的雙唇感覺上會很柔軟。不單是雙唇,連皮膚也好像柔軟,沿着背部的微凹的淺坑來到臀部,再從側腰滑上去,全都是絲綢般的感覺。

穿上服裝也許不明顯,脫了衣服絢瀨豐滿的雙乳就展現出來,也許穿了芭蕾舞衣服亦能突顯她的身材。其實就算從畫中的姿勢,不難發現對方的身材遠比一般人好。不需要完全畫出來,光是從身軀和手臂之間的隙縫一窺,都已經知道這件性感的事實。

待南回過神來,她的手已經落在畫紙上,不偏不倚碰着對方的背部。

很想再看多一次。南想,指尖來回磨蹭沾有炭粉的紙張。

這是一張未完整的畫作,草圖線還未擦掉,光影也還未打好,整幅作品還處於混亂的狀態,可是無礙她看見這張畫完成的一刻。

那會是一幅清澈而明亮,像天使般純潔的畫作,然而她又不滿於只是一幅這樣的畫作。

南把啤酒罐放在額頭上,冰涼罐子稍為冷卻她變得焦躁的心。她不曾為一幅畫而那麼頭痛。

直至今天看見絢瀨為止,她看了不少人的裸體,連看着成人影片,聲色俱下她都沒什麼反應,腦裏就好像有一層牆隔着這些東西,不能動搖她的內心,甚至令南懷疑自己是無性戀者。

今天卻像有什麼打破那層牆,原本只是一條小小的縫隙,然後有什麼撞上來就咔啦咔啦般碎了。

她闔上畫簿,倒回床上,閉起雙眼,漸漸睡着,在快要睡着的時候,她又看見絢瀨,裸赤站在舞台的中間,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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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星期她上班的時候,全程處於神不守舍的狀態,她就是不能把絢瀨的身影從腦海中趕出去。

靜下來的時候腦海不斷停留在那一格的影像,她拿着筆,不自覺就想畫下來,但畫了一筆後又發現不該在公司畫,就停下來,這樣子重複了好幾次,南快要被自己迫瘋。

好不容易來到星期六,她一早就準備好畫室,從早上開始等待絢瀨。

叮噹。

好不容易讓她等到對方來的一刻,她急忙跑去開門。

「我又來打擾了。」絢瀨穿了一件鈕扣在背後的襯衫,只有前部分的衣服套在牛仔短褲裏(HALF TUCK)還有同一對破舊布鞋。

有了上一次經歷,她們都清楚流程,絢瀨就直接進房間準備,南就坐在椅子上,翻開畫簿,等待對方。

「和上次一樣的姿勢嗎?」絢瀨披着毛氈走出來。

「對。」

絢瀨爬上床,她憑記憶擺出和上次一樣的姿勢,南又拿起兩枝鉛筆,像上次那樣調整姿勢,不過她這回的目光卻不能專注於一點,總是不自覺飄開去。

她弄好後,按了計時器,強迫自己專注於畫作上。

南第一次留意到,她正在和一個赤裸的人獨處一室。

之前的話她不會刻意留意這件事,也不會想起自己正在用一個活人當模特兒,然而當絢瀨坐在她前方,她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做的事情很奇怪。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感受。

南感到這兩個小時比之前的還要漫長,總算完成了三分之二的畫作。

她大嘆一口氣,放下畫筆,拿出信封。

「今天不在狀態嗎?」絢瀨從畫簿上方突出來,雙手搭在畫架上。這個人還未穿好衣服的,感謝畫簿和畫架遮蓋她大部分的身軀。

「算是吧。」南遞上信封,對方很有禮貌地雙手接過。

「Fight だよ。」絢瀨模仿上次南的加油方式,逗得南笑了出來。「每一個人總有低潮期的,過了就沒事。」

「謝謝你。」南抬起頭,對上絢瀨的視線,眼前的影像令她忘記呼吸。

她唯一的評語是:「是比天使更像天使的人。」

絢瀨走進睡房,擾攘一會又出來,她穿好褲子,襯衫也套在身上,不過領口位置大得可以當露肩衣服,於是她抓着胸口前的布料,為難地向南說:

「可不可以幫我扣後方的鈕扣?」

「可以的。」南放下手上的茶杯,踏着拖鞋來到絢瀨的背後,對方自動用另一隻手撩起背後的頭髮。

明明是和剛才一樣的背部和後頸,為什麼加了塊白色布料,露出淺藍色內衣的背帶,感覺就變得不一樣?

可以吻下去嗎?

不、不、不我在想什麼。南回過神來,雙手莫名顫抖,心跳加速,緩緩扣上每一顆鈕扣,封起這個性感的背部。

「麻煩你了。」絢瀨放下頭髮,像洗髮水廣告的女模特兒甩甩頭髮。「那下星期見了。」

「嗯,啊,再見。」南原地佇立,呆呆地看着對方離開。

她們的心臟還跳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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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個星期六,南和絢瀨又見面,又重複上星期發生的事情。

這回南比上星期更在狀態,用了一小時就完成一幅畫,她得思考餘下的一小時該讓絢瀨走,還是再畫一幅。

「你說呢?」南隔着畫架和畫薄問對方。

「你喜吧。」絢瀨懶洋洋地回應。

「真是的。」南連着椅子移開一點,她看見絢瀨像臥佛那樣側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看指甲。

其實光是這樣已經可以當是下一個姿勢,不過…

「可以用你現在的姿勢,不過背向我嗎?」南問。

「這樣可以嗎?」絢瀨有一刻露出困惑的表情,但之後快飛地轉了姿勢。

南又用她兩根鉛筆調整,她不打算讓絢瀨真的像臥佛那樣繃直雙腿,而是讓左腿更自然地放在身前,這樣看過去才能顯出身體的曲線。

她回去自己的位置,翻開新一頁繼續畫。

一小時過去後,絢瀨穿了衣服出來,她撩起自己的頭髮,束起馬尾。

「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她問。

「什麼?」南闔上畫簿,又收起炭筆和鉛筆。

「我的正面那麼可怕嗎?」

「唉?為什麼這樣說嗎?」

「因為你都不畫我的正面?」絢瀨指着畫簿,抿着嘴說:「明明你畫其他人的時候都會畫正面。」

這是在鬧脾氣嗎?南第一下浮現這個想法。

「…….」南闔上畫簿,停下來。「因為我畫不了。」

「唉?」這回到絢瀨疑感了。

「我害怕如果我畫了的話,」南垂下頭,用指尖輕撫畫簿的表皮。「我會沾污你的美。」

「有那麼誇張嗎?」在絢瀨耳中這有點荒謬。

「就是有那麼誇張。」南嘆了一口氣,沒聲好氣看着絢瀨;「你太美了。」

「美得不敢讓人長期看着你。

「看着你的樣子令我不能專注在畫上,

「然後我就會乾脆看着你兩小時就算。」

但當南一本正經說着,絢瀨又找不出吐槽的位置。

「聽起來似是讚美我,但怎麼好像在怪責我。」絢瀨也真的不知道該笑還是哭了,她不好意思地搔癢面頰。

「我也不知道,我從沒有遇過像你這樣的模特兒。」南拉了拉自己的裙襬,看來是醒悟了自己說了多麼羞恥的東西。「也許跳芭蕾舞的人都有這樣的氣質。」

於是南隨便扯一個理由合理化整件事。

「你想來確認一下嗎?」絢瀨像想起什麼,翻開包包拿出什麼。「如果你下星期有空的話。」

她遞過一張長方形的紙條,上頭寫着舞團公演,還有下星期六的日期和時間。

「這個是?你的表演嗎?」南翻去後方,看清楚上頭寫着的資料。

「是的,因為有空出來的票就想着你會不會想去看看。」絢瀨摸着後頸,腼腆笑着說。

「當然有興趣。」南緊握門票,把它抓皺了。

她想起自己的夢境。

「那就下星期見吧。」絢瀨拍拍自己的大腿,面露笑容走向大門。

南跟着她到大門,目送她離開。

關上門後,南看着自己手上的門票看了十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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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個星期六,南來到東京文化會館,她還特意挑了襯衫、西褲和皮鞋,免得失禮了。

在這裏絢瀨雖然說有空出來的票,但這裏人山人海,完全不像會有餘下的票。

她有幸坐在第二排的位置,可以連同舞者的表情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管弦音樂從四周響起,燈光調得昏暗,南靜靜坐在椅子上,期待接下來的表演。

絢瀨的外表很容易辨認出來,在一群人當中不足三秒就可以找她出來。

她立起腳,在原地盤旋八圈,一個跳躍,一個轉身,搖身一邊成為優美的天鵝展翅飛舞。

舞者單腳站起來,一手捧着腿,又是一個旋轉,然後用腳尖來一段小碎步,接着就是一個迎風展翅的舞姿。

這一段和南舞境中的想像很相似,只是這回絢瀨穿了衣服,而且還笑得很燦爛。

其他人都沉醉於優美的舞姿,南卻想起那天看見,傷痕累累的雙腳。

南不熟悉芭蕾舞,但只要看見每一個人都輕鬆踮起腳尖企旋轉,把腳屈成不可能的角度,她就知道這些人都花了很多時間練習,練得腳都是血才可以像鶴那樣站起來。

她想起長期踮着腳尖走路,指甲全都崩掉的情況,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藝術家沒有熱情和愛的話,真的堅持不了。作家不能從早到晚坐在書桌前乖乖寫故事,畫家不能不顧手腕手臂勞損繼續畫圖,舞者不能忍受痛楚每天地獄式練習。

只有很熱愛芭蕾舞的人才能留在台上,而絢瀨恰恰是其中一個。

一般人只會看着表面美麗的一面,不顧這群閃閃生輝的人背後是有多麼努力;可是南看見不一樣的東西,她看見本質上美的東西,就散佈在舞台的每一個角落上。

絢瀨說完了之後可以到後台找她,完結之後,南沒有按着人群流向,而是拐了一個彎走去後台的化妝室,那裏也有人在等着,可能是舞者的家人朋友吧。

好尷尬啊,我應該是以朋友的身份來臨吧。南站在其中一間房間門前,不安地握着背包肩帶。

她聽見走廊盡頭傳來人聲,應該是舞者回來的聲音。

果不其然,穿着純白露肩裙子的人們正興高采烈互相交談,南再一次認出絢瀨的身影。

舞台上,絢瀨盤起頭髮;現在她把頭髮放下來,一條麻花辮子撥在左邊。

對方臉色紅潤,滿頭大汗,是從大老遠看過去也看見汗水反光的程度,但她神采飛揚,像小孩子那樣蹦蹦跳跳,好不興奮。

舞者看見親友站着都紛紛走去打招呼,一群人就像方糖漸漸溶解般,一點一點散開。

絢瀨看見南,就微笑就向對方面前,但是又忽然後退一步。

「怎麼了?」南問。

「我滿身都是汗,很臭呢。」絢瀨又站遠一點,尷尬地說。

「還好吧,是可以接受的範圍。」

而且走廊上還有那麼多大汗的人,你站遠一步真的幫不了什麼。南苦笑,心想難得對方為自己着想就不要多話了。

「話雖如此……」絢瀨正要開口,身後路過的人不小心撞到她,她就失平衡往前衝,一手拍在牆上才不致於親吻大地,不過差一點就親吻南了。

「……」南和絢瀨近距離互相對望。

南眨眨眼睛,現在她們的距離近得可以看清楚對方畫了眉,淺褐色確實很適合絢瀨的。為了更好的舞台效果,舞者都上了濃厚的眼影,南近看才發現是藍褐混合的顏色。絢瀨本來的眼睫毛已經夠長,不需要額外貼假眼睫毛,只要好好夾起來,加一點睫毛膏,足矣。

她還可以可以清楚嗅出對方身上的汗味,感覺到運動過後身體散發出來的熱氣。

南仔細欣賞一輪後,才發現現在她們的姿勢是曖昧得令人害羞。

意外就是這樣發生的吧。

「抱、抱歉。」絢瀨立刻站直,結巴道歉,臉上依舊紅潤。

「不、不要緊。」南用手背捂着嘴,臉像被火燒那樣,腦子響起各種警號的聲音。

「不、留下不好的感覺就不好了、我換好衣服後要一起吃晚飯……嗎?我請客。」絢瀨不斷撫平身上衣服的皺褶,以異常地快的語速說話。

「唉,不用和團員吃晚飯嗎?」南拉了拉包包的肩帶,又撥撥瀏海。

「她們今天會和家人朋友吃,下星期才一起吃,今晚只有我一個人。」

「那、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啊唉?」南唇舌俱乾,好不容易給出回應,就被絢瀨拉着手進化妝室。

「別在走廊等吧,裏頭空氣比較流通。」絢瀨如是說。

絢瀨的手很熱,手心也很柔軟,是長時間握著也不會厭的感覺,反觀一直坐在冷氣房的南雙手冷得像從停屍間拿出來的。

南幾年來堅持執行「絕不直接觸碰模特兒」的原則(因為不想惹麻煩)一下子就陪隨高溫瓦解了,她都快要想不起上一次接觸其他人的感覺是什麼時候。

也許是和母親擁抱的時候?還是更早之前?總之南忘記了。

她都忘了被別人觸碰是多麼舒服的事。

南被絢瀨拖着進房間,然後被按下坐在一張椅子上,接着絢瀨則拿起一堆衣服進更衣室,不消五分鐘就出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對着鏡子卸妝。

絢瀨的速度疾如雷電,當其他人閒聊過後才進化妝室,她已經換好衣服,卸了妝,東西也收進旅行袋裏,她和其他人打了聲招呼後,再一次拉起南的手,神速離開會館。

「那個……」離開會館約兩條街後,南才開口。

「怎麼了?」絢瀨轉身問她,晚上街道燈光不足,她看不清楚對方的表情。

「手……」南輕輕搖一搖左手,她們正在牽手呢。

「啊、抱歉。」絢瀨立刻鬆開手,還把手抺在身上。

其實她是怕對方介意自己的手汗,不過從南的角度看過去,怎樣都像在嫌棄自己。

「不、我怕我有手汗你不喜歡。」絢瀨看見沉下來的表情,立刻解釋。「而且我怕你介意我牽着你的手。」

「我只是有點不習慣,沒有說討厭。」南支支吾吾回應,腦子運作得異常地慢。

一切都怪絢瀨拉起南的手。

「是、是這樣嗎?那待會你想去哪裏吃?」氣氛變得迷之尷尬,絢瀨急忙轉掉話題。

這兩個活像青春期少女的人含羞答答,走去普通家庭餐廳吃晚飯。

南回到家後,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腦袋像扔進焚化爐燃燒。

不過是久違被人碰了一下,壁咚一下,牽手一下,她已經混亂得分不清楚東南西北,剛才在車站還差點上錯車,不是絢瀨提醒的話她應該要叫計程車回家。

她拿出手機,向絢瀨傳了一則已經回到家的信息,對方立刻回覆了很可愛的顏文字。

“我也到家了,下星期再見吧ヽ(*´∀`)”

天啊,下星期還要見到她。南無助地看着手機,真的想不到該找誰求救。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絢瀨的樣子,笑着也好,板着面也好,把醬油弄在嘴角的樣子也好,一直在腦海中播放。

南知道這一定是自己的幻覺,但她到現在還覺得手心留有餘溫和柔軟的觸感。

救命啊。她把臉埋在手裏,耳根熱得發燙,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做。

她也不知道,另外一邊的絢瀨在家裏的浴室,有着同樣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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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隔了好一陣子,這兩隻傢伙總算在一起了。

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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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後碎碎念;

又是一種拿着沒有墨的筆使勁地寫的感覺(聳肩)。

有一次在電視看見關於人體模特兒的節目,然後就萌生了「唉用這個來腦補好像很有趣呢」的想法。

然後最近又看見「五種不要GOOGLE的東西」中包含了芭蕾舞腳,比起GOOGLE那些靈異東西,這個我看了沒有發惡夢(笑)。跳芭蕾舞某程度上真的挺殘忍,各位有興趣就去看看吧。

然後…我們下星期再見了,我要挑戰在這一個星期裏產出數篇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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