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Line】名井南的都市奇遇記

各位看倌好:

In order to make me feel good to end this day, I have decided to upload this.

為什麼會忽然說了英語我也不知道,Any肥,來一篇嗯——我也不知道怎樣說的獨立東西吧。

請勿上升至真人OOC一定有不爽則Go check your ident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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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說在30歲前還是○的話就能成為魔法師。

在25歲前名井南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25歲後隨着每年的數字增長,她愈來愈覺得自己有機會真的要當上魔法師。

她認為這一切都是工作性質的錯。她的工作只要有電腦和網絡就行,非得要聯絡就用電郵,非得要多說一點就打電話,能不見人就真的會不見人。

結果社交生活大減的情況下,錢是愈賺愈多,但和活人見面的機會卻愈來愈少。這幾年來,她見最多的活人就是家附近的便利店的員工,她甚至是看着員工大一來打工,到大四畢業才走。

總之在這種生活模式下,別說是找交往對象,連找一個活人當朋友也很難。

今天的名井依然是一個人,默默地走到便利店,準備買下今天的宵夜。

她在店裏看到放滿一箱的蘋果,想起自己很久沒有吃水果,就順便多拿一個去結帳。

就是一個蘋果展開了她的都市奇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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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便利店走出時,手臂掛着塑料袋,雙手插在口袋。晚上的風令她不由自主打了冷顫。等她習慣了後才聽到風聲後的聲音。

在便利店門外斜右方的燈柱下,站着一對男女。

男的一頭金褐色的捲短髮,大晚上還戴着黑鏡,穿了白色襯衫和寶藍色的毛衣,黑色棉褲配了一雙白色運動鞋,看起來是隨處可見的年輕人。

女的則一頭波浪粉髮,在會刮風的晚上還只穿了全是亮片的露肩連身短裙,看起來唯一保暖的只有那一對黑色高跟長靴。

從名井的角度看來,他們看起來有點像情侶,當然也不排除是兄妹或是姐弟的關係。

「我說了我不要!」

一陣女聲劃破夜晚的街道,令本來打算回家的名井再一次看向燈柱下的男女。

上一刻她還覺得他們有機會是情侶,可是一個轉頭的瞬間,男的手上拿着一疊鈔票,另一隻手正緊抓住女生的手腕。

仔細一看,那個女生看起來很瘦,在男生的手下,她的前臂如柴般瘦削。

「我就說了我不要!你給我放手!」

好了,這下子名井要打算飛奔回家去了。

她只是來買宵夜的,回家可能再工作一下就睡覺。雖然沒有覺得人生充滿希望,但她突然很想迎接明天全新的一天,什麼奇怪男女吵架的事情完全不知道。

「麻煩的女人,給你加錢!跟我回去!」

這個應該不是情侶吵架吧?

塵封已久的良心就在此時猛烈跳動,害名井以為自己要心臟病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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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對男女大吵大鬧之際,莫名其妙有一個蘋果朝他們的方向滾過來,剛好停在男子的腳邊。

「對、對不起!我手滑了!」名井衝着自己的蘋果跑過來,低聲下氣地道歉。

那對男女瞬間沒有說話,看着忽然蹲在旁邊的人在撿蘋果。

「打擾你們很不好意思,啊!我的蘋果!」

男子像氣名井在搗亂般,使勁把蘋果踢開,剛好把蘋果踢到便利店門上,結果今天店裏值班的人是如巨石強森高大威猛的男人。

「是誰把蘋果扔到門上的!」

名井一直蹲在地上,但手悄悄高舉指着男子。強森馬上氣憤衝了出來,捲起衣袖似是要來大幹一場。

「你爸媽沒有教你要珍惜食物嗎!」

男子馬上鬆手,把錢塞進口袋裏就是逃跑,強森大吼幾聲就令人跑到大老遠去。

「對不起,我手滑把蘋果滑掉,他才會踢掉的。」名井朝着強森道歉。

「那也不代表他要把蘋果扔掉!真是沒有家教的人!我去拿一個新的蘋果給你吧。」

強森又跑回去便利店裏,拿了一個新的蘋果給名井就回店裏。

街上只剩下女子和名井,她聞出對方身上濃烈得發臭的玫瑰香水。

名井終算能安靜回家去。

「誰讓你多管閒事的?」

一道不悅的女聲從她身後響起,聽到這樣的內容令名井不由得眉頭一皺。

她沒有期望對方要淚流滿面道謝她,但也不至於如此冷淡。

「那你們吵架就安靜一點。」名井頭也不回就打算回家去。

「喂,等一下。」女子卻又追了上來,把她拉住。

「又怎麼了?你是想吃蘋果嗎?我給你吃好不好。」名井遞上蘋果。

「剛才我差點就拿到一筆錢了。」

名井百思不得其解,剛才那個情況唯一能拿到錢的方法就只有搶,看看這瘦削的前壁,女子哪來的自信能拿到錢。

「所以呢?」

「你令我拿不到錢,今晚你得負責。」

「哈?」

名井依然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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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還真小。」

名井很想把蘋果扔到對方頭上但她忍了下來。

她家是1R單位,不是沒有錢住大一點的地方,而是因為她只有一個人,住太大的地方不方便打理而已。

「那你可以走的。」名井正要拉開大門,女子馬上攔住她。

「那不好,今天我還是想睡在床上而不是街上。」

「不是,你今晚睡沙發、不!不要!不要沒洗澡就坐在我的床上!啊!啊!啊!」

女子沒有等名井碎念就徑直衝進單位,一屁股坐在床上。名井分成三段式的尖叫。

「家很小但床挺大的,你的床也挺舒服的,噢,那隻玩偶很可愛、」

「不要碰熊君!」名井馬上衝進來拯救她的玩偶。「你!給我去洗澡!洗好澡才可以上床!」

女子眨了眨眼睛,隨之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

「毛巾打開鏡櫃就有了!你待會先套上我的衣服!」

名井總覺得女子的反應有點怪怪的,但為了保住她的床和熊君,總之要先把人推去浴室。

她拿出可愛的熊熊運動套裝,又多拿一套床單飛快換掉被沾污的床,最後再用消毒噴霧環迴三百六十度消毒她的熊君。

忙碌過後,她也肚子餓了,正想拿出剛買的宵夜來吃,女子也洗好澡出來。

「你洗好、你為什麼不穿褲子!」

名井清楚記得她拿出來的是可愛熊熊套裝,怎料這個女子就只穿了套裝的上部分,把身上的熊熊撑出性感的形狀。

「你不介意我沒穿內褲直接穿你的褲子嗎?」女子歪過頭問道,濕漉漉的頭髮還把水滴在地上。

名井要感謝她這個奇怪點上的細心嗎?

「啊!不要把地板弄濕!你給我坐好!我替你吹!」

名井急忙把女子按到客廳的餐椅上,再跑去吹風機,同時不忘拿抺布扔在濕了的地面,多踩幾腳當擦乾了。

「腿為什麼張那麼開!坐好一點!」名井回來看到女子放開腿而坐,馬上一腳踢去令對方雙腳合攏,快速把吹風機插電,按着對方的頭來吹乾。

「那你說要替我吹……」

在吹風機下名井隱約聽到女子嘀咕什麼,但她決定當什麼也聽不到,趕快把這個人弄乾淨就換睡衣、刷牙、上床睡覺。

只是女子的頭髮又長又厚還打結,名井就像為長毛犬吹乾打理頭髮,光是理順頭髮也耗了不少工夫,弄了大半小時總算把頭髮徹底弄乾了。

「好了,快上床,明天快走。」

名井收拾吹風機和抺布,換了衣服和刷牙後回來。女子忽然站起來,走到她面前。

女子把名井迫到牆邊,一手拍在牆上,一手抓住名井的手,似是要拉到自己的身上。

「慢、慢、慢着、你在做什麼!」名井用盡力氣想把手抽走,但突然被壁咚害她發不出力氣。

這個人剛才還化着厚妝,但現在洗澡卸妝後名井發現這個人本來就長得秀氣夾雜着撫媚,是那種一旦被盯上就逃不掉的類型。對於久未和活人接觸的名井而言,她根本不懂如何應對長得好看又如此大膽的人。

「不是你說快上床嗎?」女子湊到她耳邊輕聲細語,終於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身上。對方還故意讓她的手從衣服下襬溜進來,手一按就是柔軟溫暖的肌膚。

名井腦袋炸出多個煙花,女子的唇已經順着她的耳邊一點一點來到脖子。

「我還是懂報恩的。你讓我有地方睡覺,所以我讓你上。」

名井緊閉雙眼,陌生的氣息落在陌生的地方,她都不知道身體能有這種感覺的。

「所以、」女子湊到她面前,差點要吻上她的唇。

名井總算重拾身體的主導權,用力推開了女子。

「不用啊!我是叫你生理上去睡覺!不用弄其他東西!」名井用手背撫着面頰,果然正在發燙。「我要去睡覺!晚安!」

女子呆站着,看着名井一下子跳上床去,抱着熊君捲進被子背着自己側睡。

「真的不做嗎?你會讓我白睡覺嗎?」女子爬上床去,戳了戳背向自己的名井。

「你給我乖乖睡覺!」

「不做嗎?你做我或我做你也行。」

「不用啊!你給我去睡!」名井把自己捲成一團,希望懷中的熊君能保護她安然度過這一晚。

女子自顧自盯着名井的背影,忽然高呼一聲。

「該不會是你不懂做才不做吧?」

名井總算忍不住了,一個翻身把熊君塞到女子懷裏。

「閉嘴!睡覺!」

女子忍不住哈哈大笑,總算放過名井,說了一聲「晚安」就抱着熊君,拉過名井一半的被子去睡覺。

今天怎麼遇到一個神經病了!名井睡着前都在想這一件事。

好吧,不只這一件事。

還有「她怎麼看出來的?」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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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名井醒來,她覺得自己作了荒唐的夢。

怎麼出門買宵夜卻把女人帶回來這實在、天啊!結果名井一轉過身就看到床上多了一個人。

她也不知道這個女子為什麼要睡得如此逍魂,她側身抱着熊君,上衣捲到腹上,完全展露出下身,而且還沒有穿內褲。

名井馬上拿高被子蓋在對方身上。

真的要折壽了。她捂着胸口,差點以為自己要心臟病發死掉。

因為起床實在太危險了,她決定睡回去。說不定第二回醒來時,她就發現自己真的作了一場夢。

結果到她再一次醒來時,就聽見「咔嚓咔嚓」的聲音,再翻身過去一看,女子坐在沙發上,拿着蘋果在吃。

「早安。」女子向她打招呼。

「你還真是不客氣。」名井決定起床,然後盡快把吃蘋果的女子趕出門。

「不是昨天你說請我吃的嗎?」

「好像是有這回事。」名井不管那麼多了,跳下床,快步走向洗手間。

名井也不曉得要誇還是要駡女子。誇就誇她懂得自己翻出新的牙刷來用,駡就駡她把拆開的包裝就這樣放在洗手盆旁邊。

不過算了,她的目的是要把人盡快趕出去。

梳洗過後,名井也清醒一點,肚子也懂得喊餓了。

她走出洗手間,拿起掛在玄關走廊的圍裙,打開冰箱找東西來吃。她拿出雞蛋、香腸、吐司、黃油、起司,準備好平底鍋,打算弄一個簡單而精緻的早餐。

平底鍋放在爐上,扭開中火,倒進油,等了一會油會咕溜地在平底鍋流來流去就夠了。名井打了一隻雞蛋進去,在旁邊放了一條香腸,不忘撒了點鹽在雞蛋黃上,再倒一點水才蓋上鍋蓋。接着就是把吐司放到微波爐加熱,再塗上黃油和放上起司用微波烤爐加熱。這個時候雞蛋和香腸也差不多行了。

名井拿完盤子,一轉身就發現背後站着人。女子還在啃那個蘋果,已經啃得只下中間幼幼的蘋果芯她還在吃。

「你別嚇人好嗎!」名井大喊着。

「我哪有嚇你!我站在你背後五分鐘你也沒有留意我!」女子再咬一口,蘋果芯就斷成一半,名井眼明手快遞出盤子,接下了蘋果芯。

「你這是餓鬼投胎嗎?能把一個蘋果吃成這個樣子。」

「我還肚子餓。」女子按着肚子,噘着嘴巴。

名井抬起頭來,和女子四目相投。

她怎麼有和街上可憐小狗對上眼的錯覺?

她把蘋果芯扔進垃圾桶,把剛弄好的早餐都放上盤子,遞了給女子。

「你要喝橘子汁還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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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個好人。」女子豎着一邊腿,手肘支在腿上,咔吱咔吱吃着吐司。

「對,我是一個好人,所以你吃完就快點走。」名井拿着新弄的早餐回來,喝了一口咖啡。

「好噢。」

女子倒是很爽快答應就會走了。名井還以為對方會死纏爛打賴着不走。

「你不用上班嗎?」

名井沒有想過竟然是女子來問她這個問題。

「我是家裏工作的人。」

「噢,是什麼工作?」

「編程還有……」她回答後才想到,為什麼要跟一個陌生人說那麼多。

「那很厲害呢。」女子把麵包都塞進去口中,模糊不清回答。

「還、還好吧,夠養自己的份就好了。」

女子把橘子汁灌進口裏,嘴也沒有擦乾淨就拿起盤子到廚房。

「謝謝你的招待,我會走了。」

女子走進洗手間,換回剛來的衣服,名井拿起手機一看,今天早上只有十度。

當女子換回自己的露肩小短裙從洗手間出來時,名井塞了一套運動套給她。

「這是做什麼的?」女子歪過頭問道。

「外面只有十度,你穿這樣是想冷死嗎?」

「但這是你的衣服吧?」

「我很久沒穿了所以給你也沒差。」名井強硬把衣服塞到對方手裏,再把人推回去洗手間。

「至少你不要在我家門口就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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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井沒有想過,同一件運動套裝由不同人穿是可以有天差地遠的效果。

她穿起來就像是隔壁高中運動生,這個女子穿起來又一次把胸口位置撐住,她還嘟嚷着「外套拉不到拉鏈」。

「可是我穿的是高靴子,穿運動褲應該塞不進去。」

反正沉沒成本已經不少了,名井又拿出了很少穿的運動鞋。

「會不會不合穿的?」女子走到名井面前,用手比劃了之間的身高差。

「稍為夾腳也沒辦法了,總之足夠你離開這裏就行了。」名井馬上站直,努力縮短那一點點的差距。

總之耗了一個小時,女子吃了名井的早餐,穿了名井的衣服和鞋子,總算能離開名井的屋子。

名井只是剛好看到遇到有困難的女子,剛好幫到忙,剛好接了人回家,剛好讓人住宿一晚,剛好把早餐和衣服都讓給對方,剛好把人送走。

這就是名井的都市奇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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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名井以為這樣事情就完結了。

隔了七、八天,那天的都市奇遇記成了遙遠的記憶之際,名井在超商買菜時忽然想起那個奇怪的女子。

其實那件事愈想有愈多令人疑惑的細節,例如為什麼在那麼冷的天氣那個女子可以只穿得那麼單薄,那種天氣下不可能沒有外套就出門的,那代表她應該是從溫暖的地方跑出來。那會穿得如此浮誇跑出來,那可能是去了夜店或是酒吧之類的地方。還有那個大學生男子,看起來很普通,但當日名井看到他戴的手鐲是卡地亞的,手錶是勞力士的,而且手上還拿着一大疊鈔票,那應該是有錢的人。

接着是他們之間的對話。

我就說了我不要!你給我放手!

麻煩的女人,給你加錢!跟我回去!

這聽起來還真是有夠不妙的對話。那就像是女子說好了會做什麼,但中途反口,男子就很不高興。那會是做什麼?

接着是女子在她家時差點做出來的事。那是近年來最令名井面紅耳赤血壓心跳升高的事,什麼上床、要不要做,女子說起來很溜,而名井光是聽到心臟就要停了。

所以把以上的資訊總結起來會得出怎樣的結論?

名井一手拿着一大袋食材,一手用着食指敲着眉心走出電梯。

快走到家門時她以為自己在白天撞鬼了。

任何人看到自己家門有一人抱着膝蓋坐着,誰也會想放聲尖叫。不過名井的理性比身體尖叫的反應還快回來。看清楚一點,那正是她剛才在腦海回想的人。

不過她回想的人還是秀氣夾着撫媚的粉髮浮誇系濃妝美女,現在在她門前的人還穿着上次她給出去的運動服,膝上還多了一個破洞。

好像是聽到名井的腳步聲,那個人才抬起頭來,露出疲憊的笑容和她打招呼。

「我可以來打擾你一晚嗎?」

名井看到她眼下的瘀青和嘴角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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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一般戲劇的路線,應該會是名井馬上跑前,帥氣而溫柔問女子「有沒有事」,接着就把人邀進屋子,一邊關心對方,一邊準備吃的東西……

但名井不是戲劇路線的人,所以她聽到女子的話,先是原地愣住,回過神來一邊倒後走,一邊默默拿出手機。

「你不是要報警吧!」女子半爬半跑那樣撲過去,嚇得名井更是掉頭就跑。

「不然呢!」

女子還是追上了她,還搶走她的手機,順勢又一次把人壓到牆上去。

「我求你了,不要報警。」女子神情嚴肅,和上次把名井壓到牆上的情況不一樣。「你就當看到流浪狗,稍為照顧好牠後,牠就會回到街上去,而我會比狗更好照顧,好嗎?」

名井也不曉得該從哪裏說起,不論是「這座公寓不許養狗」還是「流浪狗的話應該要先拿去絕育」,腦子清晰但嘴巴打結的她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可以嗎?」

她絕對不會說看在女子真的有點像狗狗的份上,名井接受了那個荒謬的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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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雞蛋沒有破掉。」名井自言自語,把剛買回來的食材塞進去冰箱。「我說啊,你快點去洗澡。」

「為什麼?」女子站在玄關,雙手插在外套口袋。

「還為什麼……因為你剛才都坐在地上。家居服我會給你的,洗乾淨,換一套衣服才可以坐在我家的沙發。」

「你是有潔癖的嗎?」

「沒有,只是愛乾淨。」名井把空了的塑料袋摺好,收在雜物櫃裏。

「好吧。」女子聳了聳肩,踢掉鞋子,名井馬上拿出從酒店拿回來的拖鞋給她穿。

「你預計要待在我這裏多久?」名井問。

「呃、這個嘛……」女子尷尬一笑,視線別開去。「兩周之內……吧?」

名井又一次拿起手機,對方馬上求饒。

「一周!頂多一周我就走了!」

「不是要報警。」名井一個轉身躲開了女子的撲擊。「我去找優○庫網購內衣褲,希望今晚能送過來吧。」

她按進App很快就找到要買的選項,瞥一眼女子的身材,應該只是比自己大一個碼。還是兩個碼?

「你對我那麼好?」女子吃驚看着她。

「不是你說的嗎?當你是流浪狗。」換名井聳了聳肩。「我養狗對牠們不差的。」

「哈哈、那我該感激剛才的自己想到這個比喻嗎?」

「當然要,不然我早就報警了。」名井輕輕一推,就把女子推進浴室。

浴室傳來流水聲,名井就坐在工作桌上開了座枱式電腦,本想着工作一會,但最後她決定先去谷歌一下。

她按進去新聞一欄,搜了「粉髮」、「女人」、「通緝」等關鍵字,又去了看警方的通緝檔案,確認沒有和女子相符的特徵才稍為放下心來。

雖然名井很久沒有正常社交,但犯罪向的影片她沒有少看的。

水聲停了,換作是吹風機的聲響。名井換回最近工作的專案,雙手手肘支在桌面,直盯着屏幕的編碼,但思緒又漂遠去。

這個陌生人是第二次見面,現在家裏多了一個人,她應該還是要感到害怕。

女子出來了,頭髮也好好吹乾了,這回穿了寬衣服總算沒有擠壞衣服的可能性,但因為還是沒有穿褲子,名井可以看到膝上的傷口。

「名字。」名井說。

「什麼?」

「你的名字是什麼?」

「我嗎?湊崎紗夏。」

名井會記得待會去搜一下這個名字的。她站起來,去雜物櫃拿出了急救箱。

「到沙發那邊坐下來。我先替你處理傷口,你再來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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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努力要湊崎不要因消毒藥水而尖叫後,名井總算把她肉眼可見的傷口全都處理好。

這樣她才能確保對方不會弄髒自己的床舖。

「你為什麼要來找我?」她把OK繃貼在湊崎的嘴角下。

「因為你這裏感覺上比較安全,而且你是一個好人。」

「你還真是狗嗎?誇我沒有好處的。」名井故意隔着OK繃狠狠按在湊崎的嘴角,對方馬上喊痛。「而且我們只見了一次面,上次你還嫌我多管閒事。」

「是我不對,我應該感恩你多管閒事,不然我應該掰掰了。」

名井疑惑看向湊崎。

「呃、簡單來說的話,蘋果那一天我和那個男的鬧得很不高興,但因為你幫忙所以我暫時甩掉他,不過我離開這裏後,他還是找到我要報復那一次,然後就……」湊崎指了指眼下的瘀青。「不過幸好你給了我運動服,我動作靈活一點才逃得快,然後就想到『可能暫時逃到你這裏會比較安全?』就跑了過來。」

「那萬一他找上來我該怎麼辦?」

「呃、那、你就搬吧……」湊崎又一次尷尬吃吃而笑。

名井捂着額頭,不由得思考是不是人的天賦去了外表,腦袋就空了。

「看來我這周會去找房子的了,謝謝你令我有搬家的契機。」

「我才是要謝謝你願意收留我一會。」湊崎在沙發上五體投地。「你要我做什麼也行的,例如、」

「Stop!不用了!你不要鬧出事來我就很感謝了!」名井很怕湊崎又要說上床的話題。「你這周不要出門,替我做家務清潔打理那就行了,煮飯你懂嗎?」

她才問出口,看到湊崎瘦削的前臂就知道答案。

「家務不怎樣做,而且我也不煮飯的。」

名井又一次捂住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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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名井本來還想着可能有一個人能替她處理她很討厭的雜務,結果她反而要從零開始教人怎樣做事。

「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懂什麼……」名井哀號着。

「我懂得做、」

「做」一字後方可以接上很多種詞語,但名井一看到對方企圖做出來的肢體動作,她馬上剎住對方。

「那些事情以外呢?」名井把湊崎按回沙發上,對方就像乖孩子那樣雙手置於膝上坐好。

「市場學。」

「哈?」

「我好歹也是商學系畢業的。」湊崎指了指自己的面頰。

「你是指小學畢業?」

「大學啊!」湊崎氣憤回答。「雖然也是以及格為目標低空飛過,但至少我也是大學畢業的!」

這下子名井愈來愈搞不清楚。本來她想像到一個合符推論的故事出來,結果又冒出了新的背景。

她放棄思考了。

「我不管了,總之什麼都不懂的你就以『不要添麻煩』為第一大原則,安安靜靜待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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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不要看着嗎?」

「但我沒有打擾你。」

家裏多了一個人,就算對方不作聲,名井還是覺得壓力莫名大了,尤其是湊崎就坐在旁邊看着她工作。名井有一瞬間很想變出一個橡皮球,扔開去讓湊崎獨自去玩。

橡皮球是沒有的,但遊戲機沒有少。名井就去了拿Switch給湊崎。

「你去沙發上玩這個,別影響我工作。」

結果因為湊崎是控制不到自己聲音的人,名井甚至光聽着湊崎的自言自語和尖叫聲也知道她在玩什麼。

「對不起,我錯了,你還是坐過來好了。」

名井決定由得湊崎盯着自己工作。就當作是新養的狗狗非常好奇自己,然後總是看過來,這樣名井好像比較能接受。

讓湊崎坐在旁邊的話,雖然要承受熱熾的視線,但至少對方會安靜下來。名井只要捱過最一開始的時間,換上心流模式後就感受不到對方的存在。

一旦換了模式,名井就可以連續工作幾個小時候而不離開電腦。

到她感到疲倦後,太陽也下山了,旁邊的人早就不在了。她回頭一看,湊崎已經溜回床上睡覺。

狗,是狗,是流浪狗。除了吃和睡你不能期望太多的狗狗。名井一邊默念,一邊關掉電腦,走去廚房,拿起圍裙,準備晚餐。

這一次她有察覺到有人從身後溜過來。

「今晚吃馬鈴薯燉肉。」名井頭也不回地說。

「噢!太好了!」湊崎聽起來很興奮。

本來煮一次馬鈴薯燉肉是足夠名井吃三餐的,但現在有湊崎在就什麼也不剩。

「我說你為什麼胃口那麼好……」名井無奈問道。

「是你吃太少吧。」湊崎在連續吃掉兩盒即食白飯後回答。

看來這一陣子,名井得多出門購買食材。

名井收拾碗盤,湊崎就自告奮勇要幫忙洗碗。她指了平時的洗碗手套、百潔布和清潔劑在哪,就讓湊崎洗碗去了。

完全放不下心來的她一直待在湊崎旁邊。她十分害怕湊崎把她家的碗碟弄成即棄餐具。

湊崎看來也怕把餐具弄成即棄,洗碗時會不自覺板着臉,首先把所有碗盤打濕,再沾濕百潔布,加了點清潔劑,弄出很多泡泡後,專注盯着碗碟的污垢,仔細擦乾淨每一處。因為湊崎的專注,每一集碗盤也特別乾淨,亦因為她的專注,十分鐘的洗碗時間被拉長至半小時。

看着對方認真洗碗的側顏,看到嘴角的OK繃,名井陷入沉思。

這個人到底經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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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名井也不會開門見出直問「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她深信很多事情是知得愈多,陷得愈深。湊崎雖然不是通緝犯,但名井感覺到她背後還有一堆說不清的背景在。

所以回歸基本步,名井當她在養狗就好了。這個想法順利讓她和湊崎度過了第一周。

名井在心中有一張家務清單。她觀察到湊崎不擅長的是非清潔類的家務,例如料理(名井看過湊崎握刀的的方式後從此不讓她拿刀)、換床單(湊崎永遠弄好一邊後另一邊就歪了,於是她就像追着自己尾巴的小狗繞着床轉圈)、淋花(名井差點以為那天是下了暴雨她的盆栽裏才全是水),清潔類的家務則是雖然做得慢,但至少能做得好。

反正湊崎在她家也沒有其他事情做,名井也由得她慢慢做,就這樣,名井又完成一宗專案,湊崎把她的家清潔得更乾淨,一周就過去了。

因為名井是在家工作的人,她其實對周一至周天是沒什麼概念的。直到今天她早上出門前看一下日曆才發現原來又周一了。

她和湊崎依然睡在同一張加大雙人床,不過她多買了一組枕頭和被子給湊崎用。今早湊崎還在被窩裏,名井就先出門處理雜事。

她先去了銀行刷存摺。這是很老套的作法,但實在地看到數字的增長還是會令她更高興。接下來她要去超商買東西,家裏多了一個人,所有東西的消耗也快了。她悠哉悠哉在超商繞了幾圈,把要買的東西也補了才回家去。

現在也快中午了,她打開家門時燈還是和出門前一樣沒有亮,陽台的窗簾也是沒有拉開來的。

還未睡醒嗎?名井心想。她們才相處了一周,頭兩天湊崎也是睡到下午才會醒來的,但後來有一點點早起,到昨天也是早上九、十點就會醒來了。

可能又睡迷糊了吧?

名井沒有多疑,把買回來的物資放好,洗乾淨雙手,隨着愈走愈進入屋裏的範圍她發現了一丁點不對勁。

首先,怎麼在這個天氣還開了冷氣?第二,她家的室內香薰好像不是這個氣味的。

名井想繞去陽台拉開窗簾,卻被床上傳來的微弱聲音阻止了。

「不要拉開……」

「可是屋子裏很暗。」

名井拉開一半窗簾,陽光撒在她的床上,剛好照到仍賴在床上的人。

「你、你是在發燒嗎?怎麼面那麼紅的?」她看到湊崎滿面通紅,滿頭大汗,馬上嚇了一跳。

「拉簾、開燈。」

名井不理解但還是照辦了,她繞到湊崎旁邊,手捂在對方的額頭。

「你是在發燒了,要吃、」

湊崎從被窩中伸出手來,在被子被掀開一點的瞬間,名井發現似是室內香薰的氣味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她此刻才想到,她家沒有用室內香薰。

「幫我一個忙。」湊崎氣若游絲,滾燙的手抓住名井的。

「是、是的。」

「到便利店,買兩枝Omega用的抑制劑。」

名井還想問什麼,但對着湊崎氤氳的雙眼,根本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我求求你了。」湊崎像耗光力氣,又一次閉上眼睛,手也鬆開來。

名井馬上跑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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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井當然感到混亂。

她當了一輩子的Beta連人也沒怎樣看過了,更不要說遇到稀少的Alpha或Omega,結果莫名同住一起的人竟然是一個Omega,她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也很合理吧?

她又來當日遇到湊崎的便利店,繞了三圈也找不到抑制劑放在哪裏。

今天的店員看起來是瘦弱的大學生,員工服在他身上看起來像兒童穿了成人服裝那樣不合。名井感恩現時店裏沒什麼人,她走到付款處,一鼓腦兒就問「Omega的抑制劑有嗎?」。

大學生回過神來,隔着眼鏡定睛看了一下名井後才慢條斯理走出來,在付款處前蹲下,在琳瑯滿目的安全套旁邊拿起了一根細長的盒子。

「兩枝。」

大學生又多拿一枝,慢悠悠走回去付款處理收費。

「不要單據!」名井一聽到收費成功的「嘟」一聲馬上拿起兩枝抑制劑跑回去。

其實名井也不曉得為什麼要那麼急,可能因為湊崎一幅很需要幫忙的樣子,就像她家的狗在生病她很擔心?

「我回來了!」名井關好門,一踢開鞋子就衝了進去。湊崎還嚴密包在被子裏,聽到她回來才睜開眼睛。

「是這個嗎?」她遞上兩根細長的盒子,湊崎伸出手接下來,微弱點頭。

湊崎把手收回去被子裏,名井聽見被子裏傳來拆開盒子的聲音。

「你打算做什麼?」

「打抑制劑啊。」

「你、你不拿出來用?」

「不用了。」湊崎忽然眉頭一皺,隔了一會才接話,從被子裏伸出拿着針管的手。名井接下來就放到床頭櫃上。

「你也不想看到我的身體吧?」

名井想起湊崎的睡衣是只有一件長一點的上衣,而她不知道抑制劑該打在什麼位置。

「那我還有什麼幫到你?」名井緊張問道。

「借你的手給我。」

名井就遞出手,湊崎抓住後就想拉着她的手進被窩裏。

「Wait!慢着!你要做什麼!」名井頓時慌了。

「不是你說要幫我嗎?」湊崎用力一點就令名井失平衡,她得一手撐在床上才不至於壓到湊崎。

「不、幫、不是那種、」名井語無倫次,在被裏的手感受到熱熾的溫度。

「噢,你覺得我要你哪種幫忙?」湊崎失笑問道。

名井以為湊崎要把她的手往下拉,結果只是帶到背部。對方的背全濕透,衣服也黏在身上。

「可以替我掃背嗎?」

「只是這樣?」

「所以說,你到底以為我要你怎樣幫?」

名井暫時忘掉「穿外出服絕不能坐在床上」的原則,等湊崎挪過一點後她就盤腿坐着,像摸着大狗那樣輕掃着對方的背。

湊崎側躺着面向她,名井覺得這樣掃背很別扭,最終還是決定跟着側躺下來,和湊崎面對面,一手枕着頭顱,一手繼續掃背。

「掃背就會好一點嗎?」名井問。她根本不知道任何和Omega相關的細節。

「比起什麼也不做會好點。」湊崎聲音嘶吼回答。

好像是她的錯覺,掃着背後令湊崎的呼吸聲沒那麼粗重,體溫也降了一點。

也許是因為躺在床上,也許是因為屋子裏太暗,名井也有點睏了。

湊崎看到完全閉上眼睛但手沒有停下來的名井,不由得失笑。

「真的把我當成小狗了。」

===

名井醒來時脖子痠痛,全身僵硬。她的手還在被子裏,搭在溫暖的肉體,旁邊的湊崎似是又一次睡着。

她輕輕抽出手來,下床後確認了時間,決定先煮晚餐再處理別的事情。今天的她決定煮簡單一點。首先切了高麗菜絲作沙拉,接着切了青椒,再拿出剛才買的豬肉片,簡單醃過後就放進熱鍋去炒,炒到半熟後就拿出來,再放了青椒,青椒也熟了就連同剛才的肉一起炒。

味噌湯用沖的,白飯用微波翻熱的,簡單的一餐就弄好,湊崎也從床上爬下來。

「晚餐嗎?」她眼眼惺忪地問道。

「可能是你的早餐吧。」名井拿出兩個碗盛白飯。湊崎指名要粉紅色的碗是名井才去買的。

湊崎揉着眼睛,又像小狗那樣四處聞自己。

「這是什麼儀式嗎?」名井疑惑看着她。

「你聞不出來的嗎?」湊崎遞出手來,名井湊近聞了一下。

「是有點香氣。」

「只聞出一點嗎?我可是覺得濃得快把我薰死了。我去洗澡後再來吃。」

名井一個人吃晚餐時,用手機搜尋了”Omega”這個關鍵字,走馬看花般看了簡單介紹後,她得出一個結論——完全不懂。

她甚至努力回想在過去讀書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還得和一大班人相處的時候有沒有遇過Omega。可能有遇過,但在名井不知道的情況下就擦肩而過。

她對Omega的最有限認識就是不來生理期但有發情期。

呃、所以剛剛……她回想起剛才在被窩下的湊崎。那楚楚可憐捲縮在她床上的小狗。

「你怎麼在自摑了?」湊崎從浴室出來就看到名井左一巴右一巴摑自己,摑得面上也紅了。

「沒什麼。」

洗完澡的湊崎看起來面頰紅一點,眼神不太能聚焦,但還是能正常對話和進食的。

「那個……」名井遲疑開口。

「怎麼了?」

「你這個周期。」名井雙手在空中作無意義的比劃。「多久的?」

「大概兩天吧。」

「噢,所以買兩枝嗎?」

「可能一枝也夠的。」湊崎夾了一小口的白飯塞到嘴裏。「例如你幫我忙。」

「像掃背嗎?」

「往下一點。」

「掃腰?」

「再往下一點。」

名井總算懂「幫忙」是什麼意思,馬上抱着頭顱伏着桌上哀叫。

湊崎聽罷哈哈大笑。

「你真的是零經驗的。」

「嘖!」

「但我沒說錯吧。」

「你懂什麼!我可是要成為魔法使!」

名井說罷也覺得荒唐,這下子湊崎笑得更起勁。

「以你的心智年齡而言,你也是魔法使。」

===

隔天湊崎當然沒有找名井幫忙,她用了昨天買回來的抑制劑,接着差不多整天也待在床上,用被子嚴密包着自己。

「你是很冷才要這樣做嗎?」名井忍不住問道。

「不、我很熱,但不這樣你全家也會是我的味道。」湊崎冒出頭來。

「所以你的味道是什麼?」

「你來嚐嚐不就知道了嗎?」

「嚐?」名井看到湊崎企圖做的動作,又一次飛撲過去阻止,那簡直就像是要隨時阻止家裏的狗搞破壞的身姿。

「你的反應還真是百逗不膩呢。」湊崎看起來很高興。

「能為你提供快樂也是我的榮幸。」名井滿不是味兒回答。

「那就給你仔細聞聞看吧。」湊崎遞出左手。「你聞聞看像什麼?」

名井蹲在床邊,握住湊崎的左手,鼻尖貼到對方的腕內側皮膚仔細嗅探。

「有點甜的?而且好像有點果香的。」

「噢,是和我一樣甜嗎?」

名井瞇着眼盯着湊崎。

回想起第一次見面的畫面,非得要名井挑一種氣味來形容當時的湊崎,也許她會挑玫瑰這種華麗又帶有攻擊性的氣味,但在第二次見面起,撇除現在這個不要面的笑容,「甜」這個字也挺適合對方的。

「不要面。」

名井順手拉高被子蓋過湊崎的頭上,對方馬上踢被子反抗。

===

渡過周期後,名井依然要工作,湊崎又重新開始做家務,把積下來髒衣服、床單被套全都拿去洗。

名井看到湊崎正在露台奮力揚開床單,她才想起到現在仍未搜尋對方的名字。

她把聽到的平假名打進去搜尋欄,最關心的還是對方是否通緝犯。看到新聞欄位沒有這個名字,名井才放下心來。接着就是搜尋相關的資料,只知道這個姓氏很稀有,接着也找不到太多相關資訊。

名井當「沒新聞是好新聞」,判斷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了。

那她要和湊崎相處到什麼時候?如果按着湊崎的說法,她只是一個中途站,那就等到對方想走的一刻。

接着就來到第二周了,名井依然在家工作,湊崎仍在做家務,看起來比一開始的時候還要熟練。

「我待會出門買東西。」在工作完成的一刻,名井也想起家裏的醬油用光了,於是決定出門。

好像湊崎來了後,儘管只是為了採購,但她出門的頻率高了一點。

不過湊崎好像真的兩周也沒有出門。

「你要一起來嗎?」名井問。

「嗯?你是指出門嗎?」

「對,多一個人的話,我可以買多一點東西。」

「我可以出門嗎!」湊崎就像聽到可以出門散步的狗狗,整個人彈起來,飛奔到玄關。

「你隨便拿一套衣服換掉,然後再出門吧。」名井看到又一次飛奔回去的湊崎忍不住笑了。

「可以出門了!」湊崎很興奮,換了帽T,還拿了名井的黑色鴨舌帽來戴,一頭粉髮嚴密蓋了起來。

「只是去超商,興奮什麼。」

名井沒聲好氣,但忍不住笑起來,帶着久未出門的湊崎出去了。

===

「那我去買菜和肉,你就去找生活用品那邊吧,待會就去一樓的付款處等。」名井推着手推車,吩咐湊崎後各自去找要買的東西。

「不要迷路啊!」名井不忘大聲提醒,湊崎頭也沒有轉回來,揮了揮手就跑走了。

這座超商很大,也分了四層,生活用品和食材也不在同一層,她們才要分頭行事。

名井很快就拿到購物清單上的蔬菜,接下來就是到肉品櫃挑東西。她把平時會買的東西也放進手推車,路過放滿牛肉的食品櫃時,忽然想起不如來吃壽喜燒。

「她應該會很高興吧。」名井就拿起了兩排牛肉片,接着準備補回壽喜燒該有的材料。

就在她點好所有東西,正準備連人帶車轉彎時,差點要撞到別人。

「很對不、」

她道歉辭還未說完,就被幾個凶神惡煞的人堵住了,被押到超商的無人角落。

「你。」其中一人走了出來,他穿了快要因肌肉而繃緊得爆開的T衫,迫近名井面前。她不得不仰視才能對上對方的目光。「你和那個女人有什麼關係?」

「什麼?」

對方一手就抓住了她的衣領,看起來隨時能把她甩掉出去。

「你身上有那個女人的氣味。她在哪裏?」

談及氣味名井總算知道對方在說什麼。看來湊崎就算不是通緝犯,大概也是不得了的人。

如果對方路過就聞出和她同住的人的氣味,那這個人應該不是Alpha就是Omega。現在很片面地看,對方應該是Alpha。

「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名井也不曉得為什麼她要這樣說。

不過慢了一點的理性馬上回來跟她解釋,在根本不清楚對方實際在說什麼人的情況下,她確實不會知道對方是指什麼人。

「那個粉色長髮的女人。」

理性在她耳邊說,世界上總不只一個會染粉髮的女人。

「我不知道、」

對方手一拉一推就把她摔到一邊貨架。

「你別給我裝傻,那道氣味我絕對不可能認錯。」

頭昏眼花的名井吃力扶着架子站起來。

「氣味氣味、你當你是狗嗎?」理性跑走了,她也不曉得哪來的勇氣開口。「嗅覺那麼好,那麼有本事你自己聞氣味去找人別像吉娃娃四處吠!」

「你這個傢伙!」

「你們在做什麼!」穿着超商制服的三個年青力壯員工跑過來,那一群惡形惡相的人見狀就離開去了。

名井則拿回自己的手推車,默默離開。

「好晚啊——」湊崎抱着不同洗潔精和百潔布,一直站在一樓付款處等着名井。

「抱歉,結果是我迷路了。」名井總覺得背部隱隱作痛。

「噗,結果你才是笨蛋嗎?」

「對對對,我才是笨蛋,所以我們今晚吃壽喜燒好不好?」

「好!當然好!」湊崎把東西都放在手推車裏。「但你的衣服怎麼髒了?」

「啊,剛才被人撞到一下就摔倒了,可能蹭到灰吧。」名井拿出錢包,準備拿卡付款,看到掌心有一條血痕。

「你還割傷了手!」

「哎喲,我真是不小心。」

「你今天是怎樣了?犯傻了嗎?」

「可能和你出門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你怪我!」

「對對,就怪你。」

因為名井付了款,而且手上有傷口,最後主要是湊崎負責拿東西回去。

「吶。」落後一步的湊崎喊住了名井。

「怎麼了嗎?」

「你什麼時候搬家?」

「還未想好。」名井看了一眼手機。「可能手上的專案完結時?」

「一定會搬走?」

「應該吧,不是你建議我搬的嗎?」

「好像是,別說了!快點回去吧!我肚子餓想吃飯了!」

「真是只懂吃和睡的人。」

「哪有!我還有幫你做家務的!」

湊崎氣鼓鼓咆吼着,捧着一大袋東西追上名井。

===

在吃飽喝足的一餐後,她們先後去洗澡,最後一同躺在床上。名井抱着熊君,湊崎縮在被子裏。

「吶。」湊崎喊了一聲。

「嗯?」

「你怎麼都不問我問題的?」

「你是想我問什麼?」

「像我是誰,我做什麼的、」

「那請給我你的銀行帳號和密碼。」

「我的錢也沒你那麼多。」

名井從平臥轉為側臥,面向湊崎的方向。

「那你為什麼想我問?」

「那正常人應該不會讓人白吃白住快兩周卻對那個人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吧?」

「原來你也有意識到你在白吃白住嗎?」

「你還真的當我是笨蛋!」湊崎抽起枕頭打在名井的頭上。「所以我才問你為什麼不問我問題!」

「那我問了你就會回答嗎?」

「那你得問了我才能回答吧?」

「好吧,我來問了。」名井閉上眼睛,想着想着就差點睡着了。

其實她真的有很多問題可以問,例如「你到底是做什麼的?」、「蘋果便利店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是不是杠上了不該惹的人?」,不過她總覺得欠了什麼,讓她問不出口。

「喂,你不是睡着了吧?」湊崎又用枕頭打下去。

「才沒有。」名井揉了揉眼睛,強行睜開眼睛。

習慣了昏暗環境,她能清楚看到湊崎目不轉睛看着她。

「那你什麼時候會走?」

明明是湊崎說問什麼回答什麼,這一題她卻沒能回答出來。

===

那天名井醒來時,旁邊早就空了出來。粉紅色的被子和枕頭整齊疊好。

她送了給湊崎的衣服全都整齊疊好放在沙發上,連最一開始的運動服也在,褲子膝上的破洞有補掉。

「縫得還真醜。」名井小聲地說,但屋子裏只有她一個人在。

她看了一眼日曆,原來又過了六天。

也許當時湊崎真的想着「不管問出多刻薄的問題也會回答出來」,結果名井一問就問出了她最不想回答的答案。

湊崎和名井也是懂讀空氣的笨蛋,名井就知道湊崎昨晚這樣問時,大概是想在離別前回答她能回答的事情。

為什麼湊崎突然要離別,比起因為「說好兩周後要走」這麼正經的理由,更可能是因為在超商時察覺到什麼。

那個粗神經的Alpha路過就能知道自己和一個認識的Omega的在一起,那也許反過來,在自己狼狽走回去找湊崎時,對方就察覺了那一陣不懷好意的氣味。

你就當看到流浪狗,稍為照顧好牠後,牠就會回到街上去。

然後湊崎就回到街上了。

她只是剛好看到遇到有困難的湊崎,剛好幫到忙,剛好接了人回家,剛好讓人住宿十三晚,對方就溜夜離去。

這就是名井的都市奇遇記。

===

名井連打了三個噴嚏。

「天啊,我的鼻敏感怎麼嚴重了?」她自言自語着。「啊,因為沒了天天替我清潔的人。」

她抽了三張紙巾擤鼻涕,一邊思考着要不要搬家,找一份工作來做。

搬去不同環境生活好像比較好玩,找一份工作來做則是可以固定時間出門,不然快到三十歲還整天宅在家裏好像不太好。社交生活還是需要的,比起從奇奇怪怪的交友App找人認識,可能從職場着手會比較好。

就在名井左思右想的時候,她也把這兩件事一直拖延着,過着大部分時間待在家裏工作,必要時才出去便利店買東西吃的生活。她也想不起上回特意出門找餐廳吃飯是什麼時候的事,想不起也沒有關係,現在她有了需要特意打扮才能出門的需要。

她在全身鏡前看了很久,好像也很久認真看着自己。

「很久沒見了。」

「您、您好。」名井一見到對方,馬上舌頭打結。

「為什麼那麼緊張?」男生放下餐牌,輕輕一笑。

「啊、太久沒和活人相處了。」名井戰戰兢兢坐下來,想着拿起餐牌看,結果差點把桌上的水打翻。

「聽起來很可怕的說法。」

「我是指、很久沒見人。」名井及時扶着水杯。

「工作上也需要見人吧。」

「我是接案的。」

「噢。」男生又一次笑了。「那就真的像你之前所說的那樣。」

名井沒有想過對方還會記得她說過的話。他們交往已經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對、沒想到你還記得。」

一開始名井還是很緊張,但隨着他們聊起過去的小事,她一點一點放鬆下來。

「最近怎樣了?」他問。

「最近我在想要不要找一份工作。」名井雙手放在膝蓋上,直盯着水杯。

「但不通勤上班不是你的人生目標嗎?」

「那是十年前自己的目標吧?」名井笑了笑。「後來才發現社交也不壞的。」

「難怪你會答應和我出來吃飯吧。」

「那這個、應該還是會盡量答應的。」

現在名井的結巴應該有九成是因為太久沒和人社交而很緊張,而剩下的一成可能就是過去殘餘的情感在騷動。

不過說是騷動,她倒是很清楚感受到不是再見面就重新喜歡上的感覺,那更像是十年前的習慣忽然回想起來。她很清楚那一成是沒可能的事。

她沒有那個感覺,而對方也快要結婚了。現在來見面只是聚舊。

「你認為人要結婚是為什麼?」名井忽然問道。

「怎麼那麼突然?」男生拄着腮子,拿起酒杯呷了一口。「我是覺得人不一定要結婚的,想結就結,不想結就不要結。」

「那結婚是有什麼用?你又為什麼選擇結婚了?」

「聖誕節的時候你會特別去佈置嗎?」

雖然話題突然跳了,名井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有認真回答。

「不至於佈置,可能會買個有聖誕氣氛的蠟燭來點,然後買炸雞和草莓蛋糕來吃吧?」

「明明過了12月25日後,聖誕就完結了,但人們還是會為了那24小時就從11月起開始準備,這不是一件不合符成本效益的事情嗎?」

「可是大家這樣大家還是會很期待吧?而且還會很開心……啊。」

男生看到名井的反應,滿意一笑。

「我覺得結婚也是一件這樣的事吧。想結就結,合不來就離婚,那不過是一張紙的合約,但人就是可以為了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而快樂,那人生最終也不過是想要快快樂樂過了吧。只要是能令我快樂的事,我就會去做的了。」

名井點了點頭,認真把話聽進去。

===

「那我先去一下便利店再回家的。」

男生忽然伸出手來,名井還未回過神來,他就拿着一根髮絲抽開手。

「掉在你肩上了。」

「噢,謝謝你。」名井捧着雙手,接下了一根頭髮。

「那麼我們、」

對方還未說完,名井感受到身後傳來人的氣息,回頭一看。

金色的小狗?她腦中浮現出這個想法。

還是那一件露肩小短裙,還是那一對高靴子,只是不再是粉髮,而是金髮。

名井還未把「你怎麼在這裏?」完整說出來,湊崎像生氣極的金毛獵犬呲牙咧嘴。

「你為什麼和他在一起!」

「哈?」

「那傢夥是、」湊崎一手拉着名井,一手捂着口鼻,把名井拉到老遠去。

「我在這裏等你。」男生依着欄杆,和名井揮手示意。

名井回以揮手後,又一次使勁地被湊崎拉走。

「所以你為什麼和那傢夥在一起!」

「那、我和他約了吃飯……」

「你這傢夥還懂得和人約吃飯的嗎?」

「他是我的高中和大學同學、還是很久沒見的前任……」

「哈?」換湊崎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跟那種人交往?不不不,原來你會和人類交往的?」

「什麼意思!」

「噢,你當時大概到一壘就散了才不知道吧。」

「你你你、」名井被轉得突快的話風弄得頭昏腦脹。「他是、」

「臭Alpha。」

「哈!?」

「現在你沒和他在一起是你的福分。」

「你你你又知道……」名井語速愈來愈快,也愈來愈沒有氣勢。

「因為那傢夥曾光顧我啊。」湊崎彈了一下自己緊束着的衣領。

「那道氣味我化灰也會記得。」

===

名井魂飛魄散走回去找男生。他正倚着路邊的欄杆滑手機。

「你和你的朋友談好了嗎?」對方笑了笑問道。

「嗯,我說了是誤會。」名井也跟着笑了。

「那就好了。解除誤會就好了。不過你怎樣認識到她的?你的生活怎樣也不像會遇到那種人的。」

「在便利店買東西我忘了帶零錢,她借了給我。」

「是這樣啊。」男生摸了摸面頰,踏前一步。「那我送你回家吧。」

「噢!不用了,我還要去便利店嘛!」

「好吧。」他看了一下手錶。「那就再抱一下就掰掰吧。」

「欸?噢!」名井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整個人圈抱,她得踮腳才能站穩。

「再見了。」對方還把面頰貼到她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才離開。

等那個男生走遠後,名井才失神地走回來。湊崎一看到她就滿面嫌棄捂着口鼻。

「還真是惡趣味的傢伙。」湊崎像聞到垃圾的氣味使勁地撥風。「還特意把所有氣味蹭到你身上來嗎?」

「你好像說得對。」名井小聲回答。她還記得對方剛才維持着柔和的笑容,但當在看向遠處的湊崎時,雙眼露出了殺氣。「我大概不是很認識他。」

「可能你太純情他就玩不下了。他喜歡的、不是啊,我跟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明明剛才吃飯時還好好的。」名井小聲嘆息,再一次抬起頭時,看到湊崎仍滿面通紅。「你為什麼面紅了?」

「你是笨蛋嗎?之前不就有說明過了嗎?」

「啊!你是在發、」

「你發神經嗎!別那麼大聲!」湊崎馬上捂着名井的嘴巴。「這下子好了,你叫我怎麼辦?」

這個問題名井倒是懂得回答。

===

名井在附近的便利店買了抑制劑,把湊崎帶回家去。

「結果你還未搬家嗎?」

「快了快了。」

湊崎熟習了名井的脾氣,一進到家門後就馬上走進洗手間說要洗澡。

名井就去了翻出膝蓋位置有破洞的運動套裝,還好沒有扔掉屬於湊崎的衣服。

她和湊崎的解釋的是因為拖延才沒有扔掉。

「那你這個拖延還拖得挺好的。」

「謝謝誇獎……你的面還是很紅,剛才有打針嗎?」

「有啊。」湊崎忽然拉高衣服,嚇得名井馬上整個人背向對方。

「那、那、那為什麼沒有效?」

「可能因為是額外的發情吧。」湊崎聳了聳肩,放下衣襬。

「額外的?」

「周期以外的就是額外的。」

「原來是這樣啊。」名井依然背向湊崎。「因為他是Alpha嗎?」

「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但也不是所有Omega碰着Alpha就要發情。」

「那是因為、」名井還未說完,身後多了溫熱的觸感。

湊崎的額頭抵在她的背上。

「只是我會這樣。」

===

名井讓湊崎先去休息,她走進發現浴室竟然有着水果的香氣。

「是她的氣味吧。」她喃喃自語,想起如果她也能聞出氣味,那對湊崎來說,應該是難受至極的濃度。

她沖澡後再在大晚上泡了一杯即溶咖啡,靠着咖啡的香氣清醒頭腦。

每次遇到湊崎,她那平淡得像水一樣的生活就像忽然被換成濃縮咖啡,事情就變得複雜。

剛才發生太多事情,她得理清事情的脈絡。

首先是剛剛才知道前男友的真面目,當初是名井暗戀着對方,後來對方又剛好開始追求她,他們就在一起了,而分手的原因在於他要去當交換生,距離一遠,感情也順勢而斷。作為名井的小小戀情,她也傷心了好一陣子,最後是靠着遊戲才重拾生活。現在回想起來,可能遠距離是借口,他可能明示暗示了很多次想要什麼,但對着第一次戀愛的名井來說,她是沒有讀懂那些信號,只憑着從少女漫畫中得知的戀愛方式實行,結果對方等不到就散了。適當的鈍感也是挺好的,她才能完好無缺地從這段關係退下。對方還真是小心眼,沒有強迫她是因為那樣就會沾污名聲,如果是你情我願的話,事後名井發現是被玩弄後,她也無從反駁。

「真是危險。」名井自言自語,喝了一小口咖啡。

地球還真小,沒想到他曾經光顧湊崎。湊崎還真是名井目前人生中帶來最多難題和疑團的人。

好了,來到第二項事情,湊崎是用了「光顧」的字眼。之前名井也有猜湊崎是不是做那些行業的,現在看來是真的了。名井拿出手機搜了一下,發現Omega提供特殊服務不是罕有的事情,而針對為Alpha提供服務更是佔了大多數。

不過按着剛才湊崎的「臭Alpha」,還有那一句「只是我會這樣」,對方又不像是單純服務Alpha的Omega。

湊崎看起來是很抗拒Alpha的樣子。

名井放下手機,一口氣喝光餘下的咖啡,洗掉杯子再去刷牙,關燈就爬上床去了。

被窩裏熱得像夏天,湊崎正蓋着她的被子,她才想起忘了拿出那張粉紅毯子出來。

「你總算回來了……」湊崎模糊不清地說道。

「你還是很燙。」名井微涼的手碰在湊崎的額頭。

下一刻她就躺在床上,仰首看向天花板。湊崎強硬把她拉下來,還壓到身下去。

「呃、這是、」

「不要說話。」湊崎趴在名井身上說。

那名井只能仰臥躺在床上,身上還有一個發燙的人類,而那感覺起來,湊崎可沒有穿衣服。

「你、你很燙,真的不需要我做什麼嗎?摸背好不好?」

「你是不是真的那麼笨?」湊崎撐起身來,一拳敲在名井的肩上,哭喪着說。「那怎可能有用?」

「但是你上次才說這樣會比較好……」

「你好笨、你笨死了……」

「別打我啊!」

「為什麼你是魔法師、為什麼你不懂做、為什麼為什麼?」湊崎哭哭啼啼連環拳打在身上,力度不大但打下來名井還是會痛的。

名井還愣了一愣為什麼突然蹦出「魔法師」。

可能對現時絕因為身體情況而陷入絕望的湊崎而言,她也管不得關係潔癖,有一個人能幫她就行了。是隨便一個人也能幫她嗎?至少名井知道湊崎很討厭Alpha所以不會是Alpha來幫忙。

那她就能幫忙嗎?

在路邊看到哭的的小狗應該要怎樣做?

在湊崎一泡眼淚一泡鼻涕時,名井輕輕翕上雙臂,揉了揉小狗亂蓬蓬的頭髮。

「那……」她遲疑不決,但總得開口。

「你肯教我就不當魔法師了。」

===

為了湊崎而不當魔法師值不值得?名井首先會回答「本來魔法師也不存在的」。

就算她只是湊合着,能令湊崎舒服一點她也願意的。

她抱着湊崎翻過身,把人壓到身下。

「初吻在嗎?」湊崎抽着鼻子問道。

「這不在了。」名井帶着一點自豪回答。

「那你可不可以親我一下嗎?」

名井連連吞嚥口水,小心翼翼靠過去,親在她的唇上。

別說是一下,任何人看到這樣的湊崎說「可否親一下」,肯定不回答直接一鼓腦兒親了幾十下。

那是很奇怪的感覺。多年來嘴唇也沒有什麼親吻記憶,然後一下子就得親上那麼多,名井愈親愈覺得奇怪,但那是美好的奇怪。

「摸這裏……」湊崎會拉着她的手,告訴她該怎樣做。

「這樣可以嗎?」熱得滿頭大汗的名井想看清楚湊崎的樣子,只好按亮了床頭燈。

溫柔的橘光打下來,映入眼簾的是哭着鼻子,嗚咽着的湊崎。

「進來、」

「噢、呃、好的。」名井靠着微弱的燈光,順着柔和的肌膚往下一看。她猜湊崎要她到這裏去。

「這裏?」她的手顫抖着,指尖摸到濕潤的地方,好像能感受到蒸騰着的熱氣。

「進來……」湊崎抓住她的手腕,朝自己的方向用力。

那對名井而言實在是太奇怪的感覺。熱的、濕的、軟的,指尖像陷進放至室溫的黃油。

懷裏的人高溫得不可思議,名井都懷疑湊崎是不是發高燒要燒壞腦子。

然而湊崎又說得出名井該做什麼,什麼也不懂的名井也能跟着指令走。

就像是在編程,湊崎給什麼指令,她就去做;但又不像是在編程,If Then的關係也沒有那麼明顯。

「嗚、」湊崎緊抓着她的衣領小聲嗚咽着,名井的指尖正感受着不可思議的高溫。她不知道人的體溫是可以灼傷人的。

也許她做得有夠糟糕,也許她在兵慌馬亂下弄傷了湊崎,也許湊崎一點也不舒服……最後一點應該不是,至少聽着湊崎濕漉漉的尾音那應該不是一點也不舒服。

「噓——沒、沒事的。」

至少名井得這樣說。

現在不是她要追求卓越技術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要讓哭泣的小狗安穩下來。

===

名井姑且算是用手工作的人。她的雙手在鍵盤上飛舞,敲着敲着錢錢就來了。

隔天她一睜開眼睛,手痠得不行。

「嗚啊——」她用左手揉了揉右前臂,那痠軟的感覺可是她這輩子沒有體驗。

早上的腦袋運轉比較慢,她想了幾秒才記起為什麼會手痠。她猛然轉向旁邊,看到面向她的湊崎。

對方熟睡着,依然沒穿衣服,被子只蓋了身軀的部分,雙腿完全展露出來。名井探頭多看一點,就可以看到令她手痠的地方。當然她沒有繼續看,抽開來看回湊崎的睡顏,用手背碰在對方的額頭。

「沒有昨天那麼燙了。」她自言自語時,湊崎剛好睜開眼睛。

她們四目相投好一會,對方揉着眼睛撐起身子,被子完全滑下去。

早上的陽光透進整間屋子裏,名井能清楚看到湊崎的上、中、下部分。

「早安……」湊崎本來還睡眼惺忪,但忽然聽到面前傳來滴水聲,抬頭一看就見名井鼻下兩行血,血一滴滴在她腿上。「你怎麼突然流鼻血了!」

「嗚、嗚啊、」名井馬上用手捂着口鼻。

「別說話!小心別滴在床上!我去來東西給你擦!」

手忙腳亂之下,名井小心翼翼下床離開床的範圍,也顧不得湊崎在自己家裏全裸奔跑着拿毛巾來捂着自己的面(然後差點把她捂得窒息)。

「嗚、嗚啊嗚?」

「你在說什麼?」

名井把毛巾拿高一點,露出沾了血的嘴巴來。

「你好了一點嗎?」

「應該還有點餘韻……但怎樣也比你好一點吧?」湊崎抱胸而答。

對,湊崎還是一絲不掛站在她面前抱胸回答,把不用強調的部分都強調起來了。

「你怎麼又流鼻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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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你的鼻子是什麼構造來的?」總算穿好衣服的湊崎看着名井把堆滿像一座小山的血紙巾一口氣掃進垃圾桶,最後還把堵在鼻孔的兩團紙巾扔掉。

「還不是你的錯?」

「那你是沒看過別人的裸體嗎?」湊崎苦笑問道。「影片總該看過了吧、不是吧!真的沒有看過!」

名井以表情回答了湊崎的問題。

「嘩,難怪你真的能做到魔法師了。」湊崎咄咄稱奇地點頭。

「現在不是魔法師了。」名井不由自主面頰唰一下全紅起來。

湊崎捋着下巴,認真思考一會。

「但嚴格來說,昨晚你只是把手指探進我身體裏,我也沒有對你這樣做,所以現在要補回嗎?」

「嗯?嗯?!你、你、你在說什、」名井話音未落,湊崎已經把她壓到沙發的一角。

「就像是禮尚往來?」湊崎已經貼到名井的面前,就差一點已經快要親下去。「我還是一個懂得報恩的人。」

緊閉眼睛的名井等了三秒也沒有感受到任何變化,她睜開一線眼睛,湊崎只是近距離看着她。

「我還以為你會親下來。」

「你又沒有說要。」湊崎抽開去,聳了聳肩。

「噢。」名井重新坐直起,在這尷尬的氣氛下趕緊轉換話題。「所以你昨天為什麼會在那邊的?」

「因為剛送走客人,在路上就看到熟悉的人影了,嘩,你昨天竟然還穿了裙子,害我以為認錯人了。」

「客人?」

湊崎交叉雙手盯着名井,最後嘆了一口氣。

「今天起我會相信你純情得沒藥可救了。」湊崎抓了抓後項。「你完全沒有想過我是在做什麼工作的嗎?」

「那不是沒有想像過?」名井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大概就是要接待客人?」

「『接待』這個字眼還真是婉轉呢,總而言之就是他們給錢,然後我就要讓他們高興。」

「只接受Alpha之外的客人?Omega也可以就是Alpha不行?」

湊崎頓時神情僵硬,抿着嘴唇好一會才能鬆口說話。

「對。」

看到湊崎這個神情,名井可不敢問為什麼。其實她也不是猜不到原因。

「Omega的客人也挺喜歡我的,畢竟我知道他們想要什麼,而Alpha啊……」

「不想說可以不說的。」

「但其實過了很久了。」湊崎不安揉着手臂。「只是分化後遇到一點事情,我就變得很討厭他們,連帶身體也變得很抗拒他們,偏偏恨死他們身體反應卻變得敏感起來。」

名井想起湊崎昨天曾說「不是所有Omega碰着Alpha就要發情,只是我會這樣」。

「然後因為家裏各種各樣的問題,大學畢業後急需要錢,陰差陽錯後我就走上接待之路。當然我是強調不接受Alpha,那其實大部分客人也不錯的,但總會有偽裝Omega的人出現。」

「例如昨天那位……」

「昨天那個是其中一人,我猜是因為你長得很可愛但純情得不可思議他才沒有下手。」

「那踢蘋果那位是Omega嗎?」

「踢蘋果那位富家子弟確實是Omega。」湊崎又嘆了一口氣。「一開始只是接待他這位有錢Omega,那其實也沒什麼壞,他付錢很豪爽的,好幾次他光顧時也正正常常,後來有一次他就說起要順便找他的朋友,一開門馬上就發現他所謂的朋友全是Alpha,甚至衣服已經全脫了,我就跑開了,他就追上來,然後你就冒出來。」

「所以他是想給一人的服務費然後讓幾個人使用嗎?而且還違反了你的第一服務原則。」

「呃、謝謝你精簡總結了那天的問題。總之我甩開了他,可能他的Alpha朋友很期待我來吧?畢竟褲子也脫了在那邊待機了。可能又剛好他們全是有頭有臉的人?被我這種人甩了就惱羞成怒就來追打我了。」

現在時間線愈來愈明顯。

「那你是很受歡迎嗎?在接待行業裏。」

「我自己說好像很不要面,但我覺得還不錯的,因為我是採用了藍海策略,其他Omega都挑Alpha做生意,我就專挑和Omega做生意,沒什麼競爭力。」

「原來你也挺聰明的。」名井點了點頭 。「而且還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但這份工作你能做多久?」

「呃、我也沒有想過。」

「那你會有老的一天、會有、」名井還未說完就被揍了一拳。

「你怎可以對少女說這些!」

「你怎可能是少女!」名井難得大叫出來。「那這份工作是會有保質期還是什麼的吧?也許錢錢方面會比其他工作高,但是日後要轉換跑道也很困難吧?」

「你怎麼像老頭子那樣在訓話了……」湊崎耷拉着腦袋,沮喪說道。「又不是我想才要做這個……」

「如果可以讓你轉換工作,你願意做嗎?」

「可是我又沒有什麼技能,除了做、」

「行行行。」名井用一邊手捂住湊崎的嘴巴。「你洗碗也洗得不錯啊。」

湊崎瞪大眼睛,用鼻子哼出「嗯?」的一聲。

「洗衣服也洗得不錯,地板也刷得挺乾淨,洗手間那些難纏的霉菌也被你全擦乾淨。」

名井用空出來的手抓了抓後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那麼一瞬間想這樣說。

「嗯?!」湊崎依然被捂住嘴巴,但瞪大了眼睛。

「你轉當清潔也不錯吧?」名井自顧自點頭。「雖然可能手腳慢了一點,但工作態度認真,又辦事細心,其實也不錯的。」

「嗯嗯!」湊崎依然不能說話。

「最近家裏沒有人替我清潔,害我的鼻敏感嚴重了一點,真是困擾。」

「嗯!嗯嗯!」

「最近打算換地方住,如果搬去市郊一點的地方房子會大一點,要打掃起來好像有點麻煩。」名井繼續自顧自說話。

雖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但如果是涸澈枯魚的情況,那授人以魚也是應急措施。為人處事要有彈性,不應該太硬梆梆的。

「嗯嗯!」

「如果能有人替我清潔就好了,我有錢能包她吃和住的,當她是小狗那樣養,絕對不會虧待她。」

湊崎掙開名井的手,雙手緊抓住她的肩膀。

「你說真的嗎!」

也許她一直以來就是一個怪人那多一件怪事情沒差了,這對她來說和看到合緣的流浪狗一樣。

老實說,她沒有很想去上班,沒有很想強迫自己認識新的人。

反正錢她不是沒有,合適的對象也好像不是沒有。

名井一手揉在湊崎的腦袋瓜上。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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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後碎碎念:

這篇在2022年年頭我人在大陸,然後當時連共享單車也不懂用的時候就想着從住的地方走到最近的Walmart,在走了20幾分鐘也還未走到的情況下時就忽然想到快要成為魔法師編程B南在街上遇上O紗夏(怎麼怪怪的)的畫面,當然又是很興奮地寫了開頭,然後就沒了然後(¦3[▓▓]

我一拖就拖了兩年了呵呵呵。

那其實最近我才想通了為什麼會拖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如果是用「戀人」的角度去寫,這篇我覺得是不合理的(雖然都在寫ABO我還談什麼合理),就是在這個設定下,實在是很難把她們變成順理成章的情侶的,然後在今年年未我決定不能拖下去,於是重新在寫,總之努力寫下去總能看到曙光,最後還真是看到了!

其實如果停在紗夏第二次離開的畫面,那就真的是一個都市奇遇記的方向,但是因為我還是想讓她們在一起,所以就想了想辦法。

那就是⋯⋯不寫成情侶就行了(⁎⁍̴̛ᴗ⁍̴̛⁎)最後你也看到變成什麼樣子。該怎樣說⋯⋯如果一直不寫完它,我會覺得有點可惜,所以不管怎樣也想完了它,最後以超出我一開始想像的方式完結,我覺得還是不錯的。

因為拖得太——久所幺我也忘了有什麼細節該說了(´・Д・)噢不,那個男A怎樣隱瞞自己A的身份光顧紗夏事情啊,一開始的蘋果Omega男帶紗夏上去見Alpha朋友們而她沒有發情(一定是因為她直覺超級準加上跑得超級快)這些事就⋯⋯我有一個初步的想像但就是懶得寫出來所以也不是重點(跑)總之現在的重點就是魔法師南撿了汪汪紗夏就不用再當魔法師了!

6 Comments

  1. FS的紗紗是真的很像受傷的流浪狗,加上那個楚楚可憐的狗狗眼神,是我也會心軟撿回家。(見習)魔法師小南純情又善良,所以撿了狗狗回家也只是多了一些必要花費,除了之後的人生被綁定之外也沒有損失什麼,真的是好人有好報ʕ •ᴥ•ʔ
    還有一點想說的,大半夜的看到做早餐的段落真的很餓!!!

    • 看到那麼可愛的受傷小狗狗不撿才是沒良心(?),雖然被朴志效及林娜璉說是「離純真很遠的」南,但我還是相信她在喜愛看打打殺殺的影片外還是有可以愛純情善良的心!而南人是如此豪爽之人!多養一隻小狗狗絕對不是問題!
      看來我可以多寫美食向的段落然後在深夜發佈ʕ •ᴥ•ʔ

  2. 好!可!爱!的设定啊!
    看到开头第一句我都能想象的到B南的表情和旁白:南:神经(翻白眼)
    说到B南,我看到这个形容的时候以为是BKING南的B哈哈哈哈哈哈(私密马赛
    扫背那里,真的像是在撸一条求摸摸的大型犬的样子,还闭上眼睛了2333结果狗狗却是在自我舒缓XD
    尽管不算是顺理成章的情侣,但无疑金毛小狗在撞见前客人和前好心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是在吃醋了!可爱死了XDDD
    给流浪小狗一个吃得饱穿得暖的家,我相信没有任何一条小狗会拒绝的=w=恭喜小狗转正不用流浪啦!
    (果然老师的“抽屉”要多扒拉扒拉才是,你看扒出一篇可爱文了吧~继续扒拉扒拉~)
    这篇的小狗,呀呀呀,还是起个代号吧XD就叫洗碗夏夏吧(?),让人有种是弱版怪盗和弱版杀手S的感觉,但洗碗夏夏可爱度高,暂居于女高中生纱夏之下(可爱吧w)
    有趣可爱的都市奇遇记,期待番外篇!(如有有的话?)

    • oh,其實我是沒有料過大家對這篇的反應那麼熱烈(?)
      因為當初寫時我是真的覺得有點卡卡到我放棄吐槽了ʕ •ᴥ•ʔ
      原來你把金毛小狗看到南和前任在一起是呷醋啊,我還以為那是小狗在護主(不)
      領養代替購買,南人是能做到的🤜🏻
      我的抽屜啊——翻起來認真地寫可是很花功夫的(◐‿◑)但我會抽空完成的。
      洗碗夏夏這個名稱怎麼那麼可愛的😂
      番外篇嘛——可能有,可能沒有(跑

  3. 强森好样的👍
    会清扫的流浪犬好萌……要不小南开个频道宠物清洗吧专教授清理、纱夏负责扮演教具小狗。
    南的小动作可爱死了,借力强森和打理纱夏都是漫画级别的一流😆
    看完想到糖苹果,那种一点点抿化了壳子里面也是冰糖芯的脆苹果!拥抱好呀拥抱真好呀…读得暖暖的🔥

    • 結果重點是在強森嗎()
      會自行清潔的流浪犬南人還不馬上領養,咳,你想南人開的頻道應該是要放在onlyfans而不是youtube了吧(跑)
      能被稱為「漫畫級別」的一流我是會高興的飛天的,所以我誠心接下你的讚美了。
      雖然最近有轉涼但還是有點熱(然後今天還立冬),能讓你讀得暖暖的是我的榮幸ʕ •ᴥ•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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