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Line】Sick Wolf

各位看倌好：

原來上一篇是我第100篇的37，所以這篇是第101篇了。

寫到最發現有對稱亦有不對稱，有用了之前的故事線的地方。

啊所以這個故事不是要她們滾床單的嗎怎麼又歪樓了。

所以我對面的死屁孩每天都在大叫什麼。

請勿上升至真人OOC一定有不爽則滾。

＝＝＝

「啊噢欸哈喲——」

名井已經習慣湊崎接通電話時會發出一堆奇怪的聲音，每次也不一樣，全按當天湊崎的心情決定。

「你在家嗎？」名井把盛了熱水的杯子放在辦公桌，拉開電腦椅，放鬆身體順着重力坐下去。

「對啊，剛剛洗好碗呢。」

話筒傳來窸窣的聲音，名井閉上眼睛，想像湊崎躺在床上，一手把枕頭墊好，一手摟住兔子先生。

聽着湊崎滙報今天發生的趣聞時，名井用肩膀夾着電話，脫下戒指，再換一邊手拿着電話，單手解下項鏈。

「今天食堂的姨姨誇我漂亮，多送了一碗味噌湯給我。」

「怎麼不是每天也多送一碗湯給你？」名井靠在椅背，解開了衣領。

「因為我沒有天天去食堂啊。」機關槍發話般的湊崎停了下來，像在偷聽名井的呼吸聲。「南？」

「嗯？」名井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工作很累嗎？」

名井揉着太陽穴的手停下來，緩緩張開眼睛。隔着一通電話的距離小兔子也知道她很累。

「有一點點吧。」名井擠出笑容。「最近酒店要、」

「嘩嘩嘩！公司機密我不能聽的！」

平時被打斷發言誰也會惱怒，但名井知道湊崎是故意這樣做的。說是公司機密不能聽，實際上是不想她這個時候還在談工作。

「那待會快點洗洗睡休息、不、南你吃了晚餐嗎？」

「吃了。」如果兩塊餅乾和半杯橘子汁也算晚餐的話。

「那就好了，快點洗香香的然後睡覺吧，Mua——」湊崎隔空傳吻，把疲憊的名井逗笑了。

「你也早點睡了。」

名井掛斷電話，軟攤在椅子上。她的腦中浮現出一張待辦清單，第一項的洗澡要隔很久才到睡覺。

她閉上眼睛，想着閉目養神一會才去洗澡，但右上腹的疼痛讓她安靜不來。她才想起剛才倒了熱水是為了送藥。

名井拉開抽屜第一格，拿出白色的藥瓶，倒了兩顆藥拋進口中，灌了半杯熱水下肚。

她再次閉上眼睛，等藥效發作，痛楚緩解後才去洗澡。

剛吹好頭髮的她坐回電腦椅，拿起收在抽屜深處的黃色便利貼。看着早就淡下來的口紅印，她輕輕親在印上，等一會才依依不捨離開。

精神充電好了，她也戴上藍光眼鏡，打開電腦。

＝＝＝

一直有在討論開酒店分店的事情，商討了好幾年，終於來到需要執行的階段，酒店管理層上上下下也在忙這件事。

從趨勢而言，多開一間分店是合理而且有益的做法。下一步就是決定所有細節思考。

名井作為酒店老闆，不至於要一磚一瓦也得由她過目決定，但她肩負的是規劃整間酒店品牌的方向。她不用跑來跑去工作，只要坐在辦公室思考則可，但要坐着下每一個重大的決定也不容易。

她下錯一步棋，所有事情都會亂作一團。

林娜璉來到名井的辦公室，因為敲門又沒有人應就直接打開門。

一進門就看到名井正趴在辦公桌，雙手緊繃着，面埋到風衣裏。

「喂喂，你是易感期嗎？在築巢嗎？」林娜璉趕快關上門溜進來。

她認不得那件風衣，但會令名井這樣做的應該只能是小兔子的風衣。

「沒有。」名井抬起頭放下風衣，把它摺得整齊漂亮後再收起來。

「剛才的畫面看起來有夠變態。」林娜璉準備狠狠嘲笑一番，但看到名井興致缺缺的樣子就打消念頭。

「你早就當我是變態不是嗎？」名井慢條斯理收拾，把辦公桌上的白色瓶子收在抽屜的第一格，再拿了幾份要用的文件。

太陽要從西邊升起來了，林娜璉沒想到名井竟然這麼爽快承認。

「嘛，你確實是一個變態，但我也理解的，最近工作很忙所以沒怎樣和小兔子見面了吧？」

「回家時也太晚了，就不打電話打擾她了。等忙完後再出去約會吧。」

「過了今天這個會議，你應該可以稍為輕鬆一點吧？」

名井禁不住苦笑。

「到我退休時才能輕鬆一點吧？」

＝＝＝

會議就是會議，本質是無聊至極，但在名井的主持下是可以準確快速完成目標，而不是開了幾個小時也沒有結論。

散會時大家就像趕放飯的學生走得很快。

林娜璉等着名井慢悠悠收拾東西，緩慢站起來離開會議室。

「現在很多東西也決定好了，接下來應該會輕鬆一點了。雖然只是階段性的完結，不過我覺得也值得慶祝，所以名井老闆你來請我吃飯如何？」

林娜璉準備敲竹槓，亦準備了被拒絕時反駁的說辭，然而她等了一會也聽不到名井的回答，扭頭一看，名井垂着頭，在幾步會議室門口停了下來。

「你是在認真思考請我吃什麼嗎？我其實已經想好、」林娜璉走回去，和名井面對面站着。

名井忽然舉起手，搭在她的肩膀。

「南？」林娜璉感覺到名井正用力捏着自己的肩膀，用力得手背的血管怒現。她趕緊用手趕緊搭穩對方的手肘。「是怎麼了嗎？」

名井頭垂得更低，沒有作聲。

忽然名井的手鬆開，她如斷線木偶「啪」一聲斷掉，雙腳無力站穩，撞進林娜璉的懷裏。

「喂！等一下！」林娜璉沒料到名井會忽然倒下來，抱着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南！你怎麼、」

她這下才發現很不對勁。名井滿頭大汗，衣領被汗水沾濕一圈，怎樣搖晃怎樣呼喊也沒有回應。

剛才的騷動吸引了幾名同事回頭，林娜璉馬上扯着嗓子大喊：

「快去叫救護車！」

＝＝＝

今天是晴朗的大好日子。

「所以為什麼今天天氣這麼好要上課——」

「反正到下雨天時你又會問為什麼天氣壞要上課。」

今天湊崎的行程是上學下課，去搶特價食用品，回家煮飯。今天她不用上班，可以悠閒過日子。

在她右邊的泉正在抱怨絕好的天氣不該上課，左邊的宮本擺好筆記本然後在滑手機，後方的高木課堂還未開始已經在睡覺。

平凡普通的一天啊。湊崎在筆記本的右上角寫了小小一行的感想。

下午三小時的課堂完結了，她身邊的同學在討論晚餐要不要一起吃。

「今天是Happy Friday，不是該去吃好一點嗎？」泉興奮提議着。

「下次又會說『是Happy Monday，不是該去吃好一點嗎？」宮本不冷不熱回答。

「不不不，那個我會說『是Blue Monday，應該要去吃好一點。』，嗯？湊崎，你的電話在響。」泉指着湊崎的電話說。

湊崎剛才去了找老師問問題，現在才回來。

「這個時間是宣傳電話吧？」湊崎聽到電話在響，但沒有因此着急，拿着筆記慢悠悠走回來。

「不是啊，有聯絡人名字的，是『林小姐』。」泉拿起電話，遞給湊崎。

林娜璉會在這個時間打過來，湊崎頓時懷疑自己是否忘記今天要上班。

還是說有特別活動提醒自己要出席，但自己又忘了？湊崎不由得從頭到尾質疑自己的記憶。

想那麼多還不如接電話，湊崎的指尖橫劃屏幕，手機放到耳邊，恭敬喊了一聲「你好」。

「是紗夏啊。」

第一句湊崎已經覺得不妙，林娜璉總是稱自己「小兔子」，沒怎樣聽過她直呼自己的名字。

「林小姐？」湊崎謹慎發問，不自覺走到遠離同學的地方。

「你在上課嗎？」

「不，剛剛下課了。」她看着同學們討論晚餐吃什麼，有人提議要到新開的店試食。

「那就好了。」

話筒傳來林娜璉的吸氣聲，湊崎聽得出對方似在用盡力氣平穩自己的聲線。

同學決定好晚餐要去哪裏吃，林娜璉緩緩開口。

「南進了醫院，完成緊急手術，你過來看她吧。」

＝＝＝

湊崎腦袋一片空白仍有辦法到達醫院。

她選擇坐計程車，一到達馬上跳下車。她想起那天來醫院的時候，亦是在如此普通的一天。

林娜璉發過來的醫院她去過無數次，不同大樓的位置也很清楚，她不用到詢問處問人就知道該去哪裏。

湊崎以為自己不用再來這裏，結果隔沒多久再次來訪。

名井住在最昂貴的單人病房，樓層亦是最高的。到達目的樓層，湊崎跑出電梯，尋找目標房號，找到之後沒有敲門就直接衝進去。

不至於一進門看到病懨懨的名井躺在病床，她倒是看到名井正在滑手機。

名井看到她衝進來明顯嚇了一跳，連手機也抓不穩。

湊崎喘着氣走進房間。

「你……為什麼在這裏的？」名井看到湊崎先是高興，接着卻開始疑惑，似是從頭到尾沒有預料湊崎會出現在這裏。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你進了醫院。」湊崎不理解問題，走到床邊，摔下背包，不知所措看着名井。

她沒看錯，名井手機的頁面停在文件頁。

名井在病床上挺着腰，面色蒼白則顯得她的黑眼圈有多嚴重。她穿着不合身的寬鬆病人服，白晢的手背插了留置針纏上膠帶，液體正一點一滴輸進去。

她沒想到和名井沒見一陣子，對方竟然瘦了那麼多，本在面頰上的肉像被用刀削走，鎖骨的線條更加突出，呼吸時身體會微微晃動，看起來風一吹就要倒下來。

「我沒什麼事的，你可以回去休息的。」名井平靜回答，關掉手機上大咧咧顯出來的文件。

「沒什麼事？」湊崎怒火攻心，咬牙切齒，緊握拳頭得指節發白。

「要進了醫院要做手術還跟我說沒事！人在病床還在想工作！」

名井沒有料到湊崎忽然爆發。身體狀況惡劣，手術過後已經令她疲憊，現在湊崎忽然發火，名井也會惱怒。

「手術順利完成，預後良好，我真的沒什麼事，你不用擔心我。」名井抬起頭來，被湊崎的樣子嚇了一跳。

最後湊崎一句話也沒說就拿起背包摔門而走。

等湊崎離開後名井才弓起身子捂着腹部。傷口本來一直隱隱作痛，剛才情緒起伏一點，傷口就更痛了。

「我給你買了花，看看你喜不喜歡吧。」

林娜璉也沒有敲門就走進來，一手拿着花，一手拿着花瓶。

她用病房洗手間的洗手盤注了點水在花瓶，拆了花的包裝，每一枝花小心翼翼插進去，擺得漂漂亮亮才面向弓着腰也得怒瞪着她的名井。

「那麼兇盯着我是做什麼的？」林娜璉的手仍在擺弄花朵。

「不是叫你別告訴紗夏嗎？」名井直勾勾盯着她，彷彿隨時要撲上來打她的樣子。

「嗯——好像是有這一件事。」林娜璉舉起尾指，漫不經心掏了耳朵。

「是有這件事，而你沒有做到。」名井縮起身子，依然蹙起眉瞪着她。

名井是真的生氣了，連林娜璉也能聞出清涼的氣味。她還記得名井有說過，生氣駡人不是有效的溝通方法所以不會做。現在名井竟然在對她生氣，她實在想好好記錄特別的一天。

裝傻行不通，林娜璉得認真起來。

她停下擺弄花朵的手，拿了一把椅子，橫跨椅子趴在椅背，收起笑面。

「如果小兔子是你包養的小三或是你的炮友，沒有你命令我也不會告訴她；但她不是，所以就算你命令我不能說我也會告訴她。」

「你不該讓她為我、」

「這不是『該不該』的問題。」林娜璉斬釘截鐵打斷名井。「她要知道你出了什麼事，而要擔心你還是要以別的方式面對是她的選擇。」

「不要這樣對她。」名井露出痛苦的神情，換了一個姿勢，攤在床背上大口喘氣。

是因為湊崎還是傷口，林娜璉也說不準。

「我才要這樣跟你說，你到底把紗夏當作了什麼？玩弄一下就能甩開的小兔子嗎？」

「你別亂說話！」名井忽然撲上來，激動扯着林娜璉的衣領，同時扯到傷口和手背的針令她頓時表情又再僵硬。

「小兔子感冒一下你已經要生要死了，剛才你耽誤一點可能就會直奔天國，你是想小兔子怎樣？」

林娜璉輕鬆拉開名井的手。

「而且你應該很清楚，她現在只是你的女友，沒有任何名分。萬一你有什麼事，要簽放棄急救同意書什麼的，真的要替你下決定輪不到她或我，是你的父母。」

名井頓時語塞，緊閉本想反駁的嘴巴。

「你習慣自己扛下一切，對我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因為我不想管你的鳥事，但對你自己選擇的人，你真的要什麼也不告訴她嗎？在你和她的關係裏，你的事情不是只有你要負責的。」

林娜璉整理衣領，站了起來。

「你勉為其難還有我在，但她就只剩下你了。」

她頭也不回離開房間，關上房門的一刻馬上捂着眼睛。

＝＝＝

林娜璉想到洗手間，沒想到一踏進去就看到湊崎從廁格出來。

這下就有點尷尬。

林娜璉抽着鼻子，裝作什麼也沒看到去洗手盤那邊，偏偏這裏只有兩個洗手盤，兩個人得并排洗手。

「剛才……」林娜璉得當主動開口的一方。她上輩子肯定欠了這兩個人，明明自己也很難過但還是得擔當推進事情發展的人。

湊崎抬起頭來，在鏡裏對上她的視線。這下有點尷尬，兩個紅着眼睛的人對看，還是為了同一個該死的人而弄成這樣。

不就弄得像什麼狗血劇那樣嗎？林娜璉心想，裝作沒有半點尷尬拿出手帕。

「剛才我和南說了一下。」

她雙眼直盯着自己的手。

「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每一句話也得小心斟酌，她不想說太多，但又怕對方聽不懂。

「應該會開竅的。」

林娜璉抺乾雙手，再用力抹就要抹傷。她再次對上小兔子的眼睛。

她知道聰明的小兔子聽懂了。

＝＝＝

名井本想着把握時間再處理一下工作，但滿腦子都是小兔子的事情就靜不下來，最終還是放下手機。

她看了看病房四周，緊急手術後她是送進去最高規格的單人病房，但病房終究是病房，多豪華也離不開病房該有的無聊樣子。

現在自己除了快要沒電的手機和錢包就什麼也沒有。林娜璉有說過會替她拿替換衣服，但拿到晚上也不見人影，可能剛才的談話又令對方生氣了。

湊崎的話，她也不期望今天會再看到。

名井仔細回想剛才湊崎衝進房間裏的樣子。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你進了醫院。」

「沒什麼事？」

「要進了醫院要做手術還跟我說沒事！人在病床還在想工作！」

閉上眼睛的話，停留在記憶的畫面更加清晰。

湊崎死命咬着下唇，氣得整個人在發抖，眼裏卻滿是委屈，鼻尖紅得快要哭出來了。

其實看到湊崎來了，她是真的很高興，但她知道湊崎今天要全天上課還要上班，才不想讓對方擔心。

本來只是不想讓重要的人擔心，結果她不單令重要的朋友生氣，又害深愛的小兔子這樣。

名井陷入懊惱之中，長嘆一口氣。她打了呵欠，想着湊崎就開始想睡。

忽然門外傳來敲門聲，名井馬上驚醒，回了一聲「進來」。

她沒想過拉開門後是小兔子。隔了一段距離她也看到湊崎紅着眼眶。

「紗、」

湊崎轉過頭用力拉門，門「碰」的一聲，聽起來不想讓名井說話。

名井也就閉嘴，看着湊崎板着面走進來，拉了椅子坐在床旁邊。

她不敢作聲，只好一直觀察湊崎任何微小的變化，例如湊崎這個時間還沒去上班，進來時仍穿着下課的衣服，拿着上學用的背包，另一手拿着塑料袋子。

名井聞到食物的香氣。

湊崎沒有看向她，亦沒有開口，默默放下背包，把塑料袋子擱到大腿上。

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名井看到那是一整盒鰻魚飯。湊崎依然沉默，拿起即棄筷子，打開蓋子，捧着飯盒，忽然在名井面前吃起飯。

名井沒有什麼胃口，吃不下東西，不過看到湊崎一個人看起來吃得很香，她忍不住嚥了口水。

湊崎平時一個人時只會煮簡單便宜的東西來吃，所以約會時她會把握機會，帶湊崎吃各種好東西。

現在湊崎一個人竟然願意花錢買昂貴的鰻魚飯來吃，還來吃給自己看。名井抿着嘴唇，不敢開口。

本來只有只有空調運作聲音的房間，現在多了湊崎的咀嚼聲。

可能因為林娜璉告訴了湊崎自己是因為什麼事情進醫院，湊崎就像要氣死她那樣在她面前吃好東西。

名井安靜看着小兔子在自己面前把飯一口一口塞進口裏。

湊崎塞得嘴巴滿滿的，像真的小兔子吃東西時會動用整個嘴巴咀嚼。

她一直看着湊崎動嘴巴，直到看到嘴角的水點才往上一看。

湊崎一邊流着淚和鼻涕，一邊如常塞着鰻魚飯，匆匆咀嚼就吞下去。淚水鼻涕妨礙她吃飯的話就用衣袖抹掉淚水，把鼻涕擤回去。

看到湊崎這個樣子，換名井喉嚨像被堵住。她的心正在絞痛，比起早上的腹痛更深更痛。

小兔子把口中的飯嚥下去，然後停下來把只吃了三分之一的飯擱到一邊去。

「不好吃。」飯粒還黏在嘴角的湊崎如是說。

名井依然不敢出聲，靜候湊崎的下一句。

「你們就愛把我當作笨蛋。」

湊崎忽然下一句開口就在駡，名井卻先奇怪對方用上「你們」。

「有事就是不願告訴我，說不想讓我擔心就一直隱瞞，然後看看你們變成什麼樣子了？」

湊崎緊握着雙手。名井看到對方用力得要抓出紅痕來，她的腦袋快速運轉，嘗試理解藏在話裏的意思。

湊崎忽然使勁抽了鼻子，用前臂捂住眼睛，一直擋住視線。

「然後你們就那麼想拋下我嗎……」

小兔子沒能完整說出完整句子，她已經哭不成聲，縮起身子，捂着臉抽泣。

聰明的名井總算懂了。她不管了，馬上跪站在床上，上半身越過欄杆，伸長手臂摟抱着小兔子。

湊崎哭得很厲害，整個人在也顫抖，聲音聽起來在哀號。

「對不起。」名井誠懇道歉。

名井知道湊崎哭得很慘的原因一是母親，二是父親，然後三是自己的。她覺得自己蠢透了，如此顯眼的事情竟然沒能立刻看出來。

她現在所待的醫院，正正是湊崎母親進來後沒再出去的醫院。那天她就是在這所醫院對面的公園，把被大雨淋濕的小兔子撿回去。

湊崎沒有仔細說過母親生病的事，但現在名井知道一點了。

同是愛着湊崎的人，二人不約而同選擇隱瞞，卻同樣深深傷害了對方。

湊崎是受過傷害的小兔子，而她竟然用了一樣的方式對待湊崎，還自以為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對不起。」名井用力扒開湊崎的雙手，和小兔子對上眼。「我真的很抱歉。」

「你抱歉什麼？」湊崎反過來質問她。「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不打算告訴你我有什麼事。」名井額頭擱在湊崎的。「騙你說『我沒什麼事』。」

「沒事沒事，你再說沒事我就真的要打你。」湊崎淚流滿面，握住拳頭，鬧脾氣般敲在床上。

「萬一、如果、連你也不在的話，我該怎麼辦……」

「抱歉，我很抱歉。」名井把人摟進懷裏，輕拍着背，耐心等着小兔子平穩下來。

湊崎又哭了一會，接着像預計了自己會大哭一場，直接從口袋掏出兩包紙巾擦眼淚鼻涕，然後繼續哭。

名井替湊崎整頓好，又會主動抽紙巾替對方擦眼淚。

湊崎完全止着淚水，她把一團團的紙巾堆在床頭櫃上。

「可以替我把欄杆放下來嗎？我想向着你坐。」

湊崎放下欄杆，名井換了姿勢，改為坐在床邊和湊崎面對面。

她再三確認湊崎沒再哭泣，握住對方的手揉了揉呵氣。小兔子哭太厲害是會手麻發冷的。

「早上的時候……」名井緩緩開口，湊崎馬上抬起頭來。

「開完會議之後，這裏愈來愈痛。」名井指着自己的上腹。

「因為最近這裏已經會陣發性疼痛，所以我以為只是像平時一樣但就痛得厲害一點，結果並早上的痛是我從沒有遇過的程度，像被刀割的感覺？雖然我也沒有真的被刀割過的經驗。」

湊崎垂着頭，直盯着她說疼痛的地方。

「然後愈來愈痛，開始連右肩和背部都在痛，然後我就痛昏了。」

名井見湊崎保持沉默，於是繼續說下去。

「到我回復意識時，人已經在醫院，醫生跟我說是急性的胃穿孔，要馬上做手術。」

湊崎捏了一下她的手，她安慰般拍了拍對方的手。

「手術在這裏弄了四個洞。」名井點了大概的位置給湊崎看。

「因為我還算年輕，而且Alpha體質較好，所以可以微創手術處理，傷口癒合會快一點。住院一周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名井把基本資訊告訴湊崎，她不清楚說這麼多是否足夠，但見湊崎還是沒有作聲，只好繼續找點事情來說。

客觀事情說完了，那就該說點主觀的事情。

「在痛到快瘋掉的時候……」名井小聲地說。「忽然想起很多關於你的小事。」

她搭住湊崎早就緊握成拳頭的手。

「像今天你要上班，你說食堂的姨姨給你送了一碗味噌湯之類微不足道的事。」

她耐心把一根一根手指掰開，換成十指緊扣。

「說不想你擔心是真的。」

湊崎又一次抽動肩膀。

「但在那一刻其實最想你待在我身邊的。」

林娜璉說得對的，現在她的事情早就不再只屬於自己的。

這回湊崎主動靠到名井的肩上哭泣，不管多少次她也會穩穩抱住小兔子。

就算湊崎知道實情後會痛苦，會難過，名井也得坦誠告訴對方。

可能要湊崎為她心碎，可能要湊崎為自己流淚，最後她得和湊崎一起面對。

「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很想你，請你陪我在身邊。」

＝＝＝

「救命，我要瞎掉了。」

在湊崎不曉得哭了第幾次之後，她自己忍不住這樣說。

名井不合時宜笑了，結果又扯動到傷口，再次捂着腹部。

「活該你在痛。」湊崎嘴上不予同情，但還是伸出手幫助名井躺下來。

「我是活該的。」

湊崎替名井蓋好被子，抽了紙巾替對方擦掉冷汗。

「所以你是胃穿孔？」

「對。」

「胃穿孔的話，是不是由胃潰瘍之類的發展出來的？」

「你怎麼知道的？」

「你到底是把我看成怎樣的笨蛋？常識推斷我也是有的。」湊崎舉起拳頭，作勢要打下去。「我還知道胃潰瘍和壓力大、飲食作息不規律、吃太多刺激食物有關、慢着。」

湊崎舉起的拳頭打在對側掌心，她敲了好幾次，露出了要質問名井的目光。

「最近你在忙，壓力大？」

「對。」

「每次問你有沒有吃飯，你說謊了多少次？」

名井沒能像上兩個問題乾脆回答，她一直覺得湊崎一點也不笨。

「我是有吃東西……」在湊崎的目光下，名井沒法理直氣壯說謊，那只能弱氣承認。

「吃了什麼？」

名井別開視線，回想起之前都把什麼當作一餐。

「餅乾……」光是說出這個答案，名井已經感受到湊崎散發出來的壓迫氣息。「果汁、麵包之類的……」

「我還情願聽到你說你每餐在吃泡麵。」湊崎沒有生氣，倒是扶着額頭嘆了一口氣。「而且我肯定你是不定時吃的。」

名井微微點頭。

「那你胃爛得穿了個孔合不合理？」

「合理……」名井只能承認其實一切是她自找的。

湊崎又嘆了一口氣，揉了揉面頰，拿起剛才的鰻魚飯繼續吃。

「那一周後出院？」她一邊吃飯一邊問。

「情況良好的話可以早一、兩天出院。」

「那你現在能吃什麼？」

「這幾天應該都是豆漿和牛奶之類的流質食物，要少吃多餐，等到好一點後才能吃飯麵類的東西。」

湊崎一邊咀嚼，一邊思考什麼。

「你休假多久？出院要一周，然後呢？」

「醫生建議再休息一至二周，而我想、」名井看到湊崎的表情，對方一幅「你該不會想只休息一周就工作吧？」的表情。

「那我猜再休息三周好了，反正工作上最重要的階段已經完結，接下來的工作應該不用我管得那麼多。」

「你再管那麼多就去天國給我慢慢管。」

今天的小兔子氣得全程鼓着腮泡，說話也是百分百嗆她。

湊崎把口中的東西嚥下，眼珠骨碌骨碌轉了幾圈，右手握住筷子打在左手掌心，最後像想到什麼看回名井。

「確定出院日期告訴我，我會來接你的。那三周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名井正想搬出一整套完整的說辭說明她可以找專人來照顧自己，不用麻煩湊崎之類的，可是林娜璉的話再一次冒出來。

到底她把湊崎當作是什麼人？

「好的。」

「然後那三周你住在我家。」

「什麼？」

「我說那兩周你住在我家。」湊崎瞪大眼睛瞪着名井。「還是你不樂意被我照顧？」

「不不不，我樂意之至深感榮幸。」名井的求生本能令她無視傷口使勁點頭。

「別亂動！不是說傷口會痛嗎！」

「好、好的……」

「就這樣說好了。剛才我去了附近買了替換的貼身衣物，牙刷牙膏什麼的也替你買了。有什麼東西需要我明天再拿給你。」

湊崎從背包拿出東西，熟練打開床頭櫃放置東西。她看起來很熟悉醫院的環境。

「還有什麼特別需要嗎？」湊崎問。

「欸、嗯、可能就是……」名井視線不安漂浮，最後落在肥肥白白小兔子所在的地方。

「有你氣味的東西？」

湊崎眨眨眼睛，「噗」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時候還是一個變態。」湊崎走到門口，拉上門鎖。

「醫院的氣味我真的聞不慣……」

「沒有人會習慣醫院的氣味。」

「如果有你的氣味我會安心一點你在做什麼！」名井看到湊崎的動作，句子末段直接飆高音。

湊崎走回來時忽然雙手交叉捏着下擺，「咻」一下就脫掉T衫，名井馬上雙手捂眼。

「平時不是會很興奮的嗎？今天怎麼那麼正常會捂着眼睛的？」

名井從指縫偷看，湊崎就把剛脫下來的T裇扔到她面上。

名井一拿到衣服馬上埋在T裇用力吸氣不願抬頭，湊崎知道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

「今天在外面走了很久，衣服全是汗味，你應該會很喜歡的。」湊崎從背包翻出平時當作外套的襯衫套在身上。

「變態小姐，你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名井從衣服裏抬起眼睛。

「那……可以親我一下再走嗎？」她不求得寸進尺，得寸再進寸也可以的。

湊崎再一次笑了出來，靠到名井面前。

名井閉上眼睛滿心期待湊崎親上自己的唇，結果等了老半天也沒有柔軟的觸感她才睜開眼睛。

「我、才、不、親、你、哼。」湊崎吐出舌頭擺出鬼面，用鼻尖蹭了蹭名井就抽身而去。

「今天你讓我很生氣，我才不想親你。」

「那什麼時候才可以親……」名井捏着寶貴的T裇，滿是委屈看向湊崎。

「這個嘛。」湊崎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在撥開門鎖時才回頭看向名井。

「等你康復後才說吧。」

＝＝＝

因為被湊崎說了「你有種就在病房用手機工作」，名井在醫院完全不碰工作的事，乖乖當一個廢人。每天她最期待的是小兔子過來找她的一刻。

只要聽到走過來的腳步聲，她馬上精神抖擻坐起來，滿心歡喜等湊崎拉開門。

「用不着是我開門就擺出這個表情吧？」林娜璉一開門就看到名井由眼神閃閃發光變得暗淡無光，她也是會受傷的。

「我沒有不高興。」名井耷拉着腦袋，無所事事看着自己的手指。

「絕好是這樣！」林娜璉用力關門，恨不得就這樣離開。

「小兔子今天要上課還有額外專題作業要討論，晚上還要上班，所以她才拜託我來拿東西給你。」

名井聽到關鍵字眼才抬起頭來。

「她要上班？」

「我呸，她是完美員工你忘了嗎？她可是很堅強的小兔子。」

「那不會太累嗎？」

「我再呸，你把這句話留給你自己更好吧？」林娜璉把一個袋子的甩到名井身上的床尾。

「你怎麼拿這麼多衣服來了？」

「除了那些內衣褲是你的，其他都是小兔子的衣服。」林娜璉隨便抽一件出來扔給名井。

「因為你是一個死變態才拿過來的，醫生也說了吧？如果有Omega的另一伴就拿一些沾有信息素的東西讓你聞，只是你沒有Omega只有小兔子。」

「就算是內衣褲我也可以的。」名井一邊說，一頭栽進湊崎的衣服裏用力吸氣。

林娜璉得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才沒有一拳揍下去。

「你吸這個比吸純氧更好啊。」林娜璉無奈嘆了一口氣。

看到名井生機勃勃吸得很高興，變態歸變態，那也是一件好事。

「對了，我也給你拿來iPad，大部分劇集電影也下載了，這幾天應該不至於太悶的。還有記得下床走一下，不然傷口癒合不好的。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名井總算願意從湊崎的衣服裏抽出來，抬頭看向林娜璉。

「娜璉。」

「嗯？」林娜璉正拿手機快速回覆短信。

名井猶豫一會才能把話說出口。

「謝謝你……還有之前很對不起。」

林娜璉震驚得瞪大眼睛，皺起眉頭看向名井。

「你不是快死了才改死性吧？」

名井馬上反了白眼。

「謝謝你照顧了我，之前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我真的很抱歉，你是說得對、」

「我也忘了我說了什麼。」林娜璉再一次掏耳朵。「不過我還是會接受你的感謝和道歉。」

二人頓時陷入尷尬的沉默。

「南啊。」

「嗯？」

「就是，那個啊——」林娜璉思前顧後，覺得有話還是要早說。不然之後的她應該說不出口。

「雖然你是一個變態混帳但你有什麼事的話我也會很擔心的所以別再這樣了掰！」

林娜璉說完該說的話後馬上衝出病房。

名井緩慢下床，走到門口探頭一看，早就不就不見林娜璉的身影。她關好門，翻出林娜璉拿過來的iPad，慢吞吞爬回床上。

她一手拿好湊崎的衣服，一手拿好iPad，一按亮屏幕馬上笑了出來。

林娜璉還特意為她換了iPad壁紙。藍字白底的壁紙簡單明瞭寫下具有林娜璉特色的話語。

“給我快點好起來啊變態老闆。”

＝＝＝

名井隔了44小時總算可以再次看到湊崎來訪。

「你今天也要上班嗎？」

「要啊。」湊崎放下背包，再次坐在名井床邊打開便當。這回是便利店的普通便當。

「那會很辛苦吧？」

「那我不來看你了。」湊崎夾起一塊炸雞就看到名井噘起嘴，忍不住嘴角上揚。「我還好的，之前媽媽在醫院我也是這樣做的。至少我能坐在你旁邊吃飯，而你現在能回我話。」

名井抿着嘴唇，伸手拍了拍湊崎的頭頂。

「我很抱歉。」名井又一次道歉。

「你抱歉什麼？」湊崎拿走便當，一手捂着眼睛。

「所有事情。」名井肩膀垮下來，握着湊崎的手。「讓你想起過去的事情，讓現在的你擔心和疲勞。」

「所以你該怎樣做？」湊崎抹了抹眼角。

「快點好起來。」

「還有呢？」

「我會聽話的。」

＝＝＝

最後名井在第五天就可以出院了。

第四天確認隔天可以出院，她馬上通知湊崎。本想着要打電話過去，可是她怕對方在忙，還是改為發短信。

短信發不到一秒就被已讀，湊崎馬上回了讚好的貼圖。

名井又發了幾個信息，湊崎也只能簡短回答。

她扔開手機，躺在床上時候此時此刻的湊崎在忙什麼，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隔天一大早就醒來，盥洗過後換上湊崎之前拿過來的寬鬆運動服，然後一直坐在床邊等候。

終於讓她等到湊崎拉門進來。

「出院手續辦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名井跳下床，說走就走。

「那麼快？」

「因為是我吧。」

一般流程是要走來走去辦出院手續，但因為名井的身份，她只管待在病房，帳單收據藥物全都拿過來給她。

「嘩，果然你是不同的。」湊崎像摸小狗那樣揉了揉名井的頭頂。

名井看着湊崎拿走她的行李，完全不打算讓她幫忙拿東西。

「我不用拿什麼嗎？」名井伸出手，想着拿一件衣服也算是幫忙拿行李。

「拿這個吧。」

湊崎伸出一邊手，名井馬上好好握住。

「那我們回家吧！」

＝＝＝

名井有想過讓人把車開到醫院，她再開車去湊崎的家。這個想法當然被湊崎拒絕，最後她們是坐計程車去湊崎的家。

「小心安全帶不要勒到傷口。」

湊崎貼心替名井調好安全帶的位置，名井清楚看到司機從倒後鏡看着她倆的互動。

「我自己來好了……」名井那麼大個人卻被當作小孩子來照顧，禁不住紅了耳廓。

「怎知道你自己來要不要馬上再回醫院一趟？」湊崎還是替名井弄好後才鬆開手，和司機交代地址。

久違來到小兔子的窩，名井難免會興奮，腳步輕盈得不像幾天前做了手術的人。

湊崎一打開門，名井就像攔不住的狗狗馬上溜進去。

她一進去就發現這裏不是她習慣的兔子窩。

首先竟然冷氣已經開了，而且房間的東西重新排列了。

小茶几被推到一邊去，這樣才能在床下多舖一張床墊。本來的床上在枕頭兩旁放了兩件疊好的衣服。

「怎麼了？」湊崎把行李放到一邊去，拿了企鵝拖鞋進來就見名井愣住不動。

「這個擺放？」名井指着屋裏的床墊而問。

湊崎放下企鵝拖鞋，名井就穿了。

「啊，就是為了照顧你調整的。我會睡在下方的床墊，然後那些衣服是讓你這個變態吸的。林小姐有說過你愛聞的東西要多一點聞。」

「我們不能一起睡嗎？」名井滿是失落問道。

「誰叫你身上還有傷口，所以我們不能擠在同一張床，免得我不小心碰到你的傷口什麼的。」

「那這個拖鞋？」名井鬧脾氣噘起嘴，指着腳下的拖鞋。

「你不是很喜歡這對拖鞋嗎？所以我拿了過來。」

「那冷氣呢？」

「那個啊，長開就好了，你沒有冷氣不行吧，反正電費也是你在替我付的。」

名井了解改變後，正想攤在床上，馬上被湊崎抓住。

「剛才醫院回來很髒！擦身換衣服才能躺在床上！」

「好、好的……」

在小兔子的地盤名井不敢反抗，湊崎要她做什麼她全都聽。她就乖巧被拖到浴室去。

她在脫掉衣服時，湊崎束起馬尾，準備溫水和毛巾。

「坐在小椅子上，我替你擦。」

名井一絲不掛坐在湊崎面前，讓對方幫忙擦身。

「其實我真的可以自己來的……」

名井想說明自己的自理能力還在的，基本的東西她可以自己做，她亦不想湊崎那麼辛苦，但湊崎又白了她一眼，她馬上不敢出聲。

「你別亂動就好了。」湊崎抹掉面頰上的水滴，繼續抹身的工作。「至少我努力照顧你，你的情況會好轉。」

湊崎也說到這個份上，名井還能說什麼？看着湊崎得辛苦一直蹲着，又得蹲着走到一旁打濕毛巾再用力扭乾，名井還是會內疚。

「我真的很抱歉。」

「那你就給我快點康復。」湊崎拿着毛巾用力揉名井的面頰。

擦身後名井換上乾淨的衣服，像沒有自理能力的小孩被湊崎牽着走出來。

「我準備了幾款粥的冰磚放在冰格，要吃的時候就拿出來退一退冰，丟進熱水鍋裏煮一下，加一點調味就能吃了，但不要加太多調味。」

名井點頭表示明白。

「每一份也挺少份的，方便你要少量多餐，小心不要吃太燙，還有什麼？」

湊崎像把所有術後注意事項全都背進腦海，對着名井再一項一項背誦出來。

「對了！還有要定時吃東西！可能要替你設鬧鐘你才記得要定時、南？」

話還未說完，名井小步走到湊崎面前，輕輕抱着她。

從自己進醫院的一刻，名井多了時間思考自己和湊崎的關係。

在痛得冒出人生走馬燈的時候，腦中閃過的是和湊崎在一起的片段。

是一起牽着手逛街，是一起窩在床上聊天，是一起親密的甜密時光。

本來以為要無趣一輩子的人生，有了小兔子後全都給變得不一樣了。

如果對自己完全誠實，就知道所有問題的答案。在生死邊緣走一回，如果有幸回來，很容易看清真正重要的事物。

名井清楚記得在那一個瞬間，內心響起堅定的聲音。她沒想過自己竟然可以對一件事如此堅定確信。

她想和小兔子一直待在一起，從今時直到永遠。

＝＝＝

湊崎知道名井在不舒服不開心時會變得黏人，現在對方生病了，變得黏人也很合理。

「怎麼了？」她耐着性子抱着大野狼，名井只是搖了搖頭，然後一直掛在湊崎的肩上。

聽到肩膀處傳來抽鼻子的聲音，名井的肩膀一下一下抽動，湊崎小心翼翼抱着撒嬌的小狼。

「嗚哇嗚哇嗚哇鳴？」

「我完全聽不懂。」湊崎不由得失笑，隨手抽起廚房紙替對方抹眼淚。「擤鼻涕不要太用力。」

名井聽話輕力擤鼻涕，才弄乾淨又埋到湊崎的肩窩。

「到底怎麼了？」湊崎輕力拍着名井的背。

名井是真的瘦了，湊崎的手一搭上去就摸到突出的骨頭。名井本來腰間就沒什麼肉，現在還要更凹進去。

名井自己站穩，湊崎伸出雙手握緊她的手。

她用手袖抹掉眼淚鼻涕，湊崎像知道她要說出重要的話，安靜等候她。

「剛才我說……」

名井擤回鼻涕，輕晃着湊崎的雙手。

「『我可以嫁給你嗎？』」

＝＝＝

湊崎覺得很抱歉，但聽到名井淚流滿面鼻涕還掛着時蹦出一句「我可以嫁給你嗎？」，她真的忍不住笑出來。

湊崎一笑名井馬上臉紅，鬆開手搖着頭說「還是當我沒說就好了」。

「這樣可不行噢，怎可以臨時退縮的？」湊崎瞬速抓回名井的手，順勢從後抱着對方。

她得小心圈抱名井的腰間，可不想不小心按到傷口。

「我還要問清楚很多東西啊，例如為什麼忽然問出口，例如你為什麼不問『你要嫁給我嗎？』之類的。」

「因為我想現在問；因為現在我不覺得有立場問『你要嫁給我嗎？』。」

湊崎佩服名井在臉紅得不想面對自己的時候還能有條不紊回答自己。

「不看過來是不想聽我的回答嗎？」

這樣說名井才聞聲而起，扭頭看了她一眼。

「看過來才行噢。」

名井死心般垮下肩膀，讓湊崎把她轉過來。

「要看着我才行噢。」

名井鼓起勇氣抬起眼睛，對上湊崎笑意盎然的眸子。

湊崎緩緩靠過來，名井以為時隔多天她總算可以親上去，於是閉上眼睛側過頭。

結果湊崎還是沒有親過來，只是額頭碰了過來。

「等你康復再說吧，未婚妻。」

語畢湊崎就鬆開手，繞回去客廳。

「晚上我要上班啊，所以我先睡一會了。」

名井思考半秒，對方是在曲線回答她的問題。管他直線還是曲線回答，湊崎有回答就是好了。

她激動得想原地跳起，但忽然想起身上四個傷口馬上克制。

小兔子為了工作要睡覺，大野狼為了養傷要睡覺。

名井慢吞吞走回去床邊，特意躺在最靠近床緣的地方，垂下手就能握住湊崎的手。

「你好好睡一覺吧。」湊崎捏了捏她的指尖，名井高興得嘴角止不住上揚。

睡覺是所有問題的萬能藥，有什麼事情睡醒再說。

＝＝＝

林娜璉知道名井去了湊崎家休養。

作為一名好上司，了解員工苦況是應該的，於是她決定登門探訪湊崎。

於是她通知了湊崎說自己會去拜訪，自己再準備了一些給湊崎的禮物就出發去。

她第一回來到密集的住宅區，繞了好幾圈總算找到寫有「湊崎」的單位，她按下門鈴，等候對方來開門。

屋裏傳來腳步聲，然後門一開，林娜璉先是看到愣頭愣腦的企鵝拖鞋，抬起頭來就看到瞬間暗下來的目光。

林娜璉覺得自己瞬間拳頭硬了起來，但作為有修養的人，她不會打病人的。

「你怎麼來了？」名井用鯊魚夾夾住頭髮，穿的很明顯是湊崎的衣服，腳上的企鵝拖鞋依然顯眼。

「您好，請問小兔子在嗎？」林娜璉維持微笑，禮貌問道。

「她說今天有客人就出門買東西，原來客人是指你。」

名井的語氣聽起來就像「如果客人是你就不用她出門」，而且整個人還佔在門口，林娜璉強烈懷疑對方完全沒打算讓路給她進來的意思。

所以築巢了還還要護巢嗎？她掛着笑容，壓抑想從頭到腳吐槽名井的反應。

「啊，我只是來找小兔子，所以你是誰？」

「我嗎？」名井交叉雙手抱胸，倚得一邊門框，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是她的未婚妻。」

＝＝＝

事後因為林娜璉原地尖叫名井馬上把她拉進屋子裏，然後湊崎隔沒多久回來就看到林娜璉使勁拍着名井的肩膀。

「林小姐！南才剛做完手術的！」湊崎馬上擋在二人之間，抱住名井。

林娜璉沒錯過名井躲在湊崎懷裏時露出的得瑟表情。

看到小倆口形影不離，林娜璉委屈苦悶但她沒有可以訴苦的對象。

「好啦！我怕了你們！你們高興你們快樂就好了！」

＝＝＝
讀後碎碎念：

很久沒遇到一篇想一氣呵成寫好的篇章。

寫到一半才想起這個系列好像是要她們滾床單然後再次證明我的故事從不和我合作😃

寫到一半才想起這個系列沒打算寫到談婚論嫁然後再次證明我的故事從不和我合作😃

真的是本來是想來點醫院情節然後寫着寫着腦袋就蹦出一個畫面：

娜璉到紗夏家探望南，南一開門娜璉就問「啊我找小兔子的不是找你你是誰」，然後南就交叉雙手依着門框回了一句「我是她的未婚妻」。

然後我就： 好吧你們去結婚吧慢走不送。

話說在各種各樣的地方聽過一個人在一個瞬間決定了非和另外一個人結婚不可之類的故事。

可能是被生活迫到盡頭，可能是在鬼門關走一趟前，然後像打到電燈開關「嗒」一聲決定好了。

嘛，我頂多是試過「我以後不會再和這個人要好」地打到開關另一個方向則沒試過但我覺得那是很合理的情況。

再重要的事情其實也是一瞬間就決定好了。

所以這也許能說明她們這篇莫名其妙走向結婚之路？

＝＝＝

話說在急症室看到有一對女子，一個在躺着送過來，一個是陪着來的。我就一直看着陪人的那個神情緊張，處處關心躺着的人，為了能和對方說話全程彎着腰，會調被子和抹汗，還去會跑來跑去忙各種事情。

我和拍檔同學說起那個很着緊的女子，同學不以為然回答：「可能同鄉大老遠一起來念書，會特別互相照顧吧。」。

然後我就說起我之前躺急診時想找一個同學來陪陪我結果被一句「下午五點在大學有事做所以我來不到噢」拒絕，結果幾個月前她要跨區找醫生，我還是排除萬難陪了她去。結論我還是把好人卡留給自己。

所以那對女子是什麼關係我也不會知道¯_(ツ)_/¯我只是很片面地被感動了，然後祝福你們這輩子不用去急診。

其實沒想過那麼指定疾病的，但是我的執着令我非得要找一個病，本來有想過闌尾炎但那不夠急不夠特別（？）然後我就很高興找到胃穿孔了，非常合乎廢寢忘食CEO社畜作息的疾病，又足夠嚴重讓小兔子擔心。

所以我的快樂怎麼建在這麼奇怪的點。

＝＝＝

話說一、兩個月前和拍檔同學討論起「是不是所有病情壞消息都應該如實告知病人？」，像有些人很容易精神緊張或是已經很老了，如果告訴他得了癌症可能直接加速死亡，那是否要告訴他？

我記得當時我回答”It Depends”，然後拍檔同學就圓瞪眼睛跟我說「一定會說實話」。

「一定要告訴當事人發生了什麼事，能否承受是他的事，然後他要怎樣面對，家屬要怎樣面對是另外一回事。」

當時我覺得她太激動，後來想了想又覺得她說得很對。

事情就是發生了，知道後的你要怎樣面對是另一件事。小時候也確實發生過母親只把病情告訴了我沒告訴我哥結果差點家庭革命之類的事。

然後就有了這篇的另一個元素ʕ ‧ᴥ‧ʔ

裝酷的「我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有時候真的不要做了，首先那真的不帥，第二十之有九是沒有特別好的結果對方不會感動還會因此而暴怒。

＝＝＝

6A是我的XP，寫了幾篇的6A後發現在不同故事的她們是有着微妙的分別。

例如這篇故事她們總是會睡覺結尾，不論是大野狼還是小兔子，睡覺對動物而言是最容易暴露弱點的一刻，而她們會在彼此面前睡着。

一開始寫這位變態CEO和小兔子的時候真的沒想那麼多（我就說我一開始只是想讓她們滾床單），後來寫着寫着就發現這篇的南很會隱瞞，一開始的喜歡也好、家境也好、易感期也好、壓力大也好、沒好好吃飯也好、不開心也好，全都自己忍下來，不會告訴小兔子。

沒有，我純粹想分享這個神奇的發現。

啊，這次和《趕在世界滅亡前》一樣有兩層彩蛋，第二個其實沒什麼特別所以很好奇才去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