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Line】趕在世界滅亡前

各位看倌好:

床是我的繆思,每次一躺下去就TMD想到可以寫的東西。

Adele的Skyfall可能或許有聽過吧,not my cup of tea但就是記得它。

寫到最後時,忽然想起知道我有在寫文的兄長大人曾說:

「不如你去寫Gal Game。」

那應該是挺有趣的事。

請勿上升至真人OOC一定有不、爽、就、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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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崎紗夏睜開眼睛時,天還未亮。時鐘的夜光指針離平時的起床時間還有距離,她決定閉眼再次睡回去。

只是她才剛閉上眼睛,還未回到睡夢中就聽到有人在拍門大叫。

「醫生!醫生!快點出來!」

湊崎只好萬般不情願再次張開眼睛,在睡衣外添上一件睡袍,綁好帶子就去應門。她也習慣了在睡眠的任何時間被這樣吵醒。

生活裏不缺急病還是受傷的人。

湊崎打着呵欠,眼睛還未能完全睜開就拉開門。

門外有一群大漢,她辨認出是漁民。現在應該是剛好打網回來的時間。

「這次是誰了?是魚網還是魚叉了?」湊崎倚着門框,揉着眼睛問道。

「不是!醫生!你看看!」一名大漢一指,其他人立刻拿手電筒照向目標。

有刺眼的光湊崎才稍為清醒一點,視線也能好好聚焦。在燈光聚集之處,有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躺在地上。從打扮來看一定不是本地人。

對方外露的肌膚殘有網狀勒痕,從地上的水漬來看還有傷口在滲血。

湊崎完全清醒過來。

「把她搬進去病人床!動作不要太大!」湊崎指示漁民,自己則跑回房間瞬速更衣,拿好治療工具後趕回病房。

她正想解開女子的衣服,回到卻看到一群大漢呆站在一邊。

「還不走開!她是女生啊!」湊崎一吼,漁民立刻退出房間。

她首先要解開對方身上所有衣服。對方穿了黑皮革的騎士外套,外套底下只有髒兮兮的白色貼身背心和內衣,下身是普通不過的藍色破洞牛仔褲和老舊的運動鞋。

在湊崎試着把外套脫下來的時候,她摸到不尋常的觸感。打開外套一看,竟然看到對方腋下藏有槍套,槍枝還好好別在裏頭。

漁民替她撈了一個持槍的外地人回來。

現在先不管對方的身份,脫了外套,解開槍套,她總算找到對方的持續出血的傷口。在女子的左肩前方有一處圓形的傷口,那裏正滲血。

從傷口形狀判斷,對方十之有九是中槍,子彈打中肩部,沒有穿出來。

在簡陋的診室是拿不出子彈的,目前的情況以能止血保住一命為首。她止了肩部傷口的血,再處理其他小傷口。對方面色蒼白,嘴唇發紫,她撫摸對方的頸部,女子的體溫有點低但脈搏還算有力。確定情況穩定後她才脫下對方所有濕掉的衣服,抺乾後拿了一堆毛氈回來包着傷者,再去了點暖爐。

漁民只留下兩個人作代表留在客廳,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你們是怎樣發現這個人的?」湊崎遞了兩杯熱水給漁民。

「今早出海的時候,我們在收網時覺得份量比平時重,還以為是抓到大魚,結果一拉上來就發現是一個人。因為還有氣息就馬上帶回來給醫生看了。」

「你們有印象看過這個人嗎?」

「完全沒有。」

「那又是,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會照顧這個人的。」

漁民致謝後就離開了。湊崎伸了伸懶腰,決定先弄點東西來吃,再去看看傷者。

她盡可能處理傷口預防感染,但能否醒過來就看對方的求生意志。

吃飽後的她又繞回去看傷者,替換吸滿血的敷料,套上寬鬆的襯衫。

她拿着泡過海水而發臭的衣服回去自己的房間,把所有東西放到書桌上。沾滿血的背心她會扔掉,其他她打算全拿去洗。

湊崎嘗試從對方的衣物找出任何暗示其身份的東西。在褲袋只裝了泡過水的紙巾和單據。穿了一個彈孔的外套好像也沒有特別,但她摸到在夾層好像還藏有東西,於是摸索一會後,總算在外套裏層找到暗袋。

暗袋裏她翻出了三份證件,同一個人的樣子但是印在不同國家的證件,國籍、姓名和出生日期全都不一樣。

她不動聲色把這些東西放回到一邊,再摸索一下,在外套另一邊又發現另一個暗袋。

這邊只放了一張工作證件,湊崎猜這才是揭示對方真實身份的證明。

也許她該想辦法和對方所屬的組織取得聯絡,說一聲「你們的人受傷正佔了我一張病人床,可以過來拿走嗎?」,可是她想了想,在自己的立場最好的做法是裝傻充愣。

可能這個人是背叛組織的人,又或是被追殺的對象諸如此類,她隨便通報可能會惹禍上身。

漁民撈了一個受傷的人來,沒有人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但因為她有傷在身,我就醫治她了。

湊崎譜出合理的情節說服自己,把所有證件和槍枝收在抽屜,拿着臭衣服離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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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以奇特的方式開始新的一天,但餘下的時間和平常的日子沒有分別。四周的居民會過來找她看病看傷口,她盡責地處理每一個人。今天有事的人很多,她做到黃昏,直到夜深才完結一天。

她正想着洗澡睡覺去,又想起家裏的傷者,於是繞回去自己的房間查看。

一開始她是把傷者放在病人房,但隨着來看病的人多,有一名受傷的外地人躺在床上一定會引起別人的好奇心,她就請來陪診的壯丁幫忙,把其中一張床挪到自己的房間去。

一來可以讓傷者靜養,二來湊崎不用整天看到這個外地人。

外地人還未醒來,胸口穩定起伏,發出規律的呼吸聲。湊崎查了對方的脈搏,又檢查傷口滲血的情況。

可能因為泡過海水,傷口的癒合還是差一點,現在仍斷斷續續地滲出血水。湊崎換上新的紗布,再出去拿盛了溫水的盆子和毛巾。

她打濕毛巾,扭乾後替對方輕柔擦面擦身。

早上一片混亂下沒有看清楚,現在安靜下來,湊崎才有機會仔細觀賞對方的容貌。

對方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眉清目秀,五官端正,光看睡着的樣子,怎樣也猜不出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湊崎打量一會,看不出什麼特別。她

收拾過後決定有什麼事還是先睡一覺,明天才決定要怎樣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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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崎紗夏還未睜開眼睛,先聽到旁邊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一開始她還以為自己作了奇怪的夢,後來持續聽見煩人的瑣碎聲音她才睜開眼睛。

她扭頭一看,金屬盤子掉在地上而發出「嗡嗡」的餘聲;她再看清楚一點,房間的另一端有人影,頓時嚇醒了她。

「嘩!有鬼啊!」湊崎立刻從床上彈起來。

在大叫了「有鬼」後,湊崎才發現自己忘了把傷者送到自己房間。一彈起來她就看到對方醒來,坐在床上,警覺看着自己。

對方默不作聲,只是直直看着自己,盯得湊崎有點尷尬。她只好下床,把掉到地上的金屬盤子拿起來。這是她昨晚用來盛髒紗布的盤子,看來昨晚太疲倦忘了把東西放好。

「是我搞錯了。」湊崎自言自語,對方沒給反應。

她只好找點事情讓自己沒那麼尷尬。湊崎披上睡袍,在房間來回走動,記得拿紗布卻忘了拿剪刀,繞回去拿剪刀又忘了拿繃帶,走了好幾轉才拿好所有東西,又忘了自己該去洗手消毒。

終於所有事情也做好了,她拉了一張椅子,坐到女子旁邊。

對方依然充滿戒心盯着自己,扭着身子用手護住受傷的地方。

「那個……」湊崎謹慎開口。「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女子點頭了。

「你受傷了,有大大小小的傷,其中左肩傷得最厲害,現在我替你換藥,順便查看傷口。可以嗎?」湊崎指向對方一直護住的地方。

女子仍然保持沉默,但放下右手,展露了受傷的地方。

「面向我坐在床邊,這樣方便一點。」

女子聽她的話照做。湊崎從上而下解開襯衫的扭釦,拉下來後才解開繃帶,移開舊敷料。

「還是有點滲血,但比昨晚好多了。」她只管盯着傷口,把敷料放到一邊去,隨之開始消毒的工作。

在消毒換藥的過程,二人完全沒有出聲。

湊崎想過要不要找點話題,可是對着這位特殊的外地人,她完全想不到可以說什麼。

最後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完成自己的工作,替對方重新包紥,披回衣服,從下而上扣回扭釦。

正當湊崎打算離開房間逃避尷尬時,她聽見背後傳來聲音。

「請問……」

那把聲音很微弱,幸好湊崎還是聽到了。

「你在叫我嗎?」湊崎回頭一看,對方依然是筆直的視線,清澈的雙眼似要看透湊崎的想法。

「對。」女子聲音嘶啞,湊崎才想起現在天亮了,對方一整天沒喝水沒吃東西。

「有什麼事情可以幫你?」

「是你救了我嗎?」

「嚴格來說不是我,是昨天早上的漁民出海,他們以為撈到大魚結果原來是你,然後空歡喜一場的他們就把你送來這裏了。」

女子聽後陷入沉思,無視湊崎好心添加的幽默感。

正當湊崎打算由得對方思考,準備轉身離去,對方又喊停了她。

「又怎麼了?」她一回頭就嚇了一跳,女子的頭正垂得低低的。

「謝謝你救了我。」女子向湊崎鞠躬道謝。

湊崎一時間也不懂怎樣回答。

「欸、噢、就、你沒事就好了!那我先去忙了掰!」

落荒而逃的她也不明白自己要這麼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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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崎逃出房間後記得女子整天沒吃沒喝,於是到廚房看看有什麼可以準備。

最後她決定弄一碗熱騰騰的牛奶燕麥,還拿了一杯溫水。她放下食物沒多久,到門廊繞一圈,然後又聽到房間傳來微弱的呼喊。

「怎麼了?」湊崎探頭查看,對方則指着空空如也的盤子和水杯。

「欸?!吃光了嗎?!」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女子已經清空盤子,乾淨得湊崎不用洗也可以。

「請問還有食物嗎?」女子微弱問道。

「你還要牛奶燕麥嗎?」

「有肉嗎?」

湊崎沒想到撈了一隻食肉獸回來。家裏冰箱還是有點肉,只是平時也不是她煮的。因為她當醫生很忙,村民會好心主動過來幫忙。

結果湊崎在這裏住那麼久,真的沒怎樣煮過正餐。

這回她相信自己可以處理好的。


湊崎探頭查看房間,對方坐在床上,和她對上視線。

「那個、你介不介意等等我?我出去買給你。」湊崎立刻撇開視線,進來房間,打開窗口通風。她希望海風能幫忙帶走家裏的焦味。

「我不介意的。麻煩你了。」女子垂下頭來,黑色及肩的頭髮蓋過她半邊面。

「出去買的話種類很多,有想吃的種類嗎?」

「你推薦的就好了。」

「那你等我,我很快回來。」湊崎過去衣櫃,打開櫃門,脫掉上衣才想起房間還有人。

她用衣服捂住胸口,回頭一看,女子已經扭過頭,看向什麼也沒有的牆壁。

「啊、欸、抱歉,因為這裏是我的房間,所以沒注意、」明明錯不在湊崎,卻心虛地要解釋自己的行為。

「我什麼也沒有看到。」對方平靜回答。

湊崎飛快換好衣服,三步併兩步離開房間,衝出家門。

「最好是沒看到!」她一邊跑一邊吶喊,腦袋全是剛才女子的反應。

嘴上是很平靜的回答,但湊崎看到對方的耳尖紅了起來。

跑了一會湊崎的頭腦總算冷靜一點,到附近的市場看看有什麼好吃的。

「喲,醫生,早安。」附近的人和她熱情打招呼。她也一一回應。

一大早不會有豐盛的一餐可以買,但因為是湊崎,餐廳老闆聽到她的需要,就替她弄了一份豐盛的全烤魚。

湊崎拿到烤魚就急步回去,深怕食肉獸餓壞了。

女子受傷不輕,加上還墮海了,命不夠硬應該也活不下去。現在休息了一天,今天看起來精神還好,而且很有胃口,情況應該挺樂觀的。

她回到木屋,走上幾梯樓梯,打開門,屋子裏沒有動靜。她來到房間,看到女子正閉眼躺在床上,似是睡着了。

湊崎一踏進房間,女子就張開眼睛,想撐起身來。

「別用左手!」湊崎一個箭步來到床邊,扶着對方坐起來。

「你是傷者來的,要坐起來的話,先側身躺好再慢慢起來。千萬別用受傷的手作支撐。」

女子默默點頭,她能自己坐穩後,湊崎才拉了一把椅子把食物放好。

「因為是海邊,最不缺的是魚,所以買了烤魚給你。這份肉可以嗎?」

「可以的。」

「餐具在這邊,你應該是右撇子吧,你自己慢慢吃吧。」湊崎把叉子塞到對方的右手,確保對方能自己吃就打算離開。

「你不吃嗎?」女子捏着她的衣袖就把她拉停了。

「我、」湊崎本來想說自己肚子不餓不吃早餐,但今天早上鬧了不少事情,還跑了一會。她提早肚子餓了。

剛好對方把叉子塞回她的手,眨眨眼睛看着自己。

「那麼大份的魚我也吃不完的。」

「那我一起吃吧。」

一起吃飯等同延續剛才的尷尬,二人沒有閒聊,只有咀嚼聲充斥席間。安靜得湊崎能聽出咀嚼魚的不同部分會有不同聲音。

你在這裏住了很久嗎?

湊崎以為自己幻聽,抬頭才發現對方又直勾勾看着自己。

「你在這裏住了很久嗎?」女子問。

「好幾年了,我也忘了準確的時間。」

女子點點頭,大口扒下魚肉,吃得嘴巴也鼓鼓的。等她吃力嚥下一大口魚肉,又問:

「這裏是哪裏?」

「如你所見,這是近海的村莊,是很簡樸的地方。」

「然後你挑在這裏做醫生?」

「嘛,其實我沒有醫生執照。」湊崎摸了摸下巴,看向窗外的景色。「只是幫忙處理過幾次緊急的事情,村民就喊我醫生,然後就成了這個樣子。」

「但你看起來像是經驗豐富的醫生。」女子指了指自己的傷口。

「哈,大概拿了不少人當實驗品,還有惡補了不少書籍之後才有點醫術。」

一個話題完結,湊崎和女子又陷入沉默。她思忖到底要問什麼才不會突兀,奈何女子實在太過神秘,好奇心再旺盛的她可沒勇氣若無其事問出「為什麼你會中槍?」、「為什麼你會墮海?」之類的問題。

她想前想後,最終還是想出有什麼可以問出口。

「請問……」湊崎謹慎開口。

「嗯?」女子立刻警覺看向她。

「我該怎樣稱呼你?」

女子眼裏的戒心立刻褪下來,她像挑食的小孩拿着叉子撥開魚皮。

「南,南方的南。」

「那我是紗夏,請多多指教。」

湊崎示好般伸出手,她以為自己要再一次尷尬地收回手的時候,對方握上她的手。

「多多指教,紗夏。」

===

多了南的這幾天,湊崎的生活沒有顯着變化。她還是要應付隨時會過來看病看傷口的村民,要工作的時候她會讓南待在房間裏。

「要跟每一個人說明為什麼你會在這裏實在是太麻煩,所以請你先不要出來吧。」湊崎是這樣跟南說,對方也不介意躲在房間裏。

然而湊崎沒有想過問題不在南身上,而是之前的漁民。可能他們各自回家和妻小說了一次,三姑六婆之間又傳了一次,南還未出過她家一步,整條村也知道南的存在。

來找湊崎看病的也不缺好奇心旺盛的人。

湊崎理解小村莊裏多了外人大家會好奇,而大家的好奇心也是出於善意的關懷,問題是這個對象好奇不得。

不過換一個角度去想,其實從漁民傳出去的消息應該是「墮海受傷的外地人」,全村只有湊崎才知道南傷勢的真實情況。村民好奇一下問題應該不大。


「紗夏。」

出現後的第三天,南總算有力氣下床走動。

湊崎正專注在寫病案,頭也沒有轉過去就「嗯?」一聲。

「我身上的東西只剩下這些嗎?」南指着椅上的東西問道。

湊崎剛才把洗乾淨的外套掛到椅子上,那裏有皮革外套、牛仔褲、襪子、和運動鞋。

「對。」湊崎故意裝作正專心寫病歷,漫不經心回答。她還記得放在抽屜裏的槍和證件。「你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掉了嗎?」

「沒有。」南滿不在乎回答。「掉了的大概不是重要的東西。」

湊崎看了一下時間,快到中午時間。鑒於整條村的人也知道了南的存在,讓對方出門也沒什麼大礙。

「南,有興趣出門嗎?」她闔上病歷本,放回書櫃上。

「我的禁足令解封了嗎?」南咧嘴一笑,看起來很期待出門。「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想出去逛逛。」

「我從沒給你下禁足令,只是因為你受傷,這幾天最好不要亂動。現在附近的人也知道你了,所以出門也沒有關係。」

「那有借我穿的衣服嗎?」

現在的南全身只穿了一件鬆垮垮的大襯衫,可不能讓人就這樣出門。

南之前的衣服太突出,在這裏出沒應該穿樸素一點比較好。湊崎離開客廳,繞去儲物室,拿了一把梯子,爬高搜尋,找了一會總算找到需要的東西。

「這裏有些衣服,應該還能穿的,不過尺寸可能會有點大。反正現在你手不方便,穿襯衫類的的會比較方便。」

「這些應該不是你的衣服?」南拿起其中一件襯衫拼在自己身上,果然大了不小。聽不到回答的她抬起頭,看到湊崎拿着另一件衣服發呆。

「紗夏?」

「啊、抱歉,你剛才說了什麼?」

南搖了搖頭。

「沒說什麼。」


南的左手不方便動,所以還是要靠湊崎幫忙才能換好衣服。她換上了麻質的襯衫,米白色的棉褲,還有已經乾透的運動鞋。為了避免南的手亂動而撐開傷口,湊崎用三角巾固定着她的手。

「走路沒有問題?」湊崎圍着南轉了三圈,確定一切正常。

「我只是肩膀受傷,腿還好的。」南拍了拍大腿。

湊崎點點頭,但還是照樣伸出手臂讓南挽着。

她當然知道南現在是肩膀受傷,但第一天她清楚看到對方全身傷痕累累,小傷痕根本數不清的,右邊大腿外側有着一整條大傷痕。

她猜南知道自己有看到滿身傷痕的她,然而雙方互不提起,她也當作什麼也不知道就好了。

「這裏附近有什麼東西嗎?」南緩慢前進,不忘四處打量。湊崎會配合着放慢腳步。

「首先,你從這裏可以看到海,那邊看到山。」湊崎指向不遠處的汪洋,又指着後方的山林。

「我的小屋離村莊是有點距離。這裏四周只有山和樹,從大門一出,轉右上坡是往公路的方向。轉左沿着下坡道走十分鐘的路就可以到市集,村民也大多在那裏生活。市集裏什麼也有在賣,日常用品、食物之類的。那也算是村落的中心吧,一般大家閒着沒事做也會聚在那邊。然後從市集再走十分鐘路就差不多到海邊,那邊有海鮮市場和碼頭,還有餐廳酒館在那邊。通常大家晚上閒着沒事做又是聚在那邊吃吃喝喝,這邊的人挺喜歡打打撲克牌,賭賭錢的。」

「聽起來這邊的人很悠閒。」

「不是聽起來,他們是真的過得很悠閒。只有賺夠了,足夠過日子了,他們就滿足了。換一個角度去想,他們是過得挺逍遙的。」

「是因為這裏的生活方式才令你留下來嗎?」南好奇問道。

「部分原因吧。」

湊崎看向海洋的方向,近乎自言自語說道。

===

湊崎帶着南到四處逛逛,如她所料,不少人看到她會過來打招呼,下一句就在問關於南的事情。

全村人也知道南是「墮海受傷的外地人」,所以他們第一句就會說「是待在醫生家裏的外地人嗎?」,下一句就問「你叫什麼名字?」。

「南,Mina。」南會像怕生的孩子躲在她背後。她可以理解的,畢竟一大群人圍着自己追問誰也會怕了。

「那醫生要再次準備兩人份的食物給你了!」

「生活用品足夠嗎?」

「有機會要讓南來酒吧坐坐。」

村民有一句沒一句,雖然全是關心南和自己的話語,湊崎還是聽得頭痛。她唯唯諾諾答應了村民,就拉着南離開了市集,走向海邊的方向。

「來,這裏就是海鮮市場,那邊是碼頭,這邊是海旁餐廳和酒館。想去餐廳那邊看看嗎?」

「好。」

湊崎和南手挽手走向餐廳的方向,就看到漁民聚在一起,天還亮着就在喝酒打牌。

「嗨!醫生!很少見你來這邊呢。」其中一個漁民認出湊崎,朝她熱情揮手。

「你們一大早就在喝酒打牌嗎?」

「對我們來說不早了,現在已經是休息時間了!噢!這不是之前那位小姐嗎?」

一個人這樣說,所有人也抬起頭看着南。

「啊,他們就是把你撈起來的漁民。」湊崎為南說明。

南躲藏在湊崎的身後,探出頭來,向眾人點頭表示謝意。

「太好了!看到小姐沒什麼事就好了!不愧是醫生!」

「來來來,快點拿酒敬醫生一杯!」

「小姐也過來坐吧!」

湊崎和南就被熱情的漁民攔下來,跟着日光之下喝酒。湊崎喝了幾杯酒,把送到南面前的酒也一併喝掉。

中午海邊的大太陽曬下來,加上酒精的作用,湊崎很快就頭昏腦脹,隨時要吐出來。

「不、不行,我要回去了。」湊崎捂着額頭搖搖擺擺站起來,看的東西也有重影。

「啊哈!醫生不太能喝酒。」

「是你們、嗝、太能、嗝、喝了。」

「哎喲,去叫餐廳老闆借一個房間讓醫生睡睡吧。」一名大漢指示了一名男孩,對方就乖乖跑去找老闆,回來的時候還拿着一串鑰匙。

「我扶你過去吧。」南說。

湊崎雙手撐在桌上,本想拒絕,但她搖了搖頭希望清醒一點,結果愈搖愈暈。沒有南及時扶着的話可能完全站不穩。

「你站在我的右邊,搭着我肩膀,我會抱穩你的腰。」

湊崎聽着對方的話伸出手,搭在對方的肩膀,迷糊間還是記得不要壓在傷口上。

「完全靠過來也可以的,我夠力的。」南小聲地說。湊崎也聽話照辦,她也沒法不靠到南身上而走。

她站穩之後,南伸手摟住她的腰。她沒有想過對方的力氣這麼大,一抱住就像扣上安全帶一樣穩固。

「那就麻煩南了噢,我們這班大男人可不方便呢。」漁民揮手送別她們,男孩則跟着她們走,幫忙打開房間門。

湊崎一摸到床,二話不說就倒下來。南轉身和男孩說明:

「鑰匙給我好了,可以麻煩你幫忙拿一瓶水和兩條毛巾上來嗎?」

南看向躺在床上的湊崎,對方改為仰臥,手枕着額頭上,急促呼吸着。

「可能還要拿一個桶子上來吧。」

男孩拿了南要的東西回來,全都放在床邊就回去了。南關好房門,拉上一半窗簾,坐在床邊看着湊崎。

「現在還好嗎?」南問。

「好得不能再好了。」湊崎自嘲笑了。「躺一下可能就、嗚。」

湊崎忽然彈起來,南立刻拿好桶子,她就不偏不倚吐在裏面。

因為沒怎樣吃東西,湊崎除了吐出液體外也吐不出什麼,抱着桶子乾咳幾聲就完了。南拿開桶子,遞上毛巾讓對方擦嘴。

「現在好了一點嗎?」南把桶子放到房間一角,回到床邊單手扭開一瓶水,倒了一點在第二條毛巾上。

「吐出來好很多了。」湊崎閉眼躺在床上,忽然冰涼的觸感貼在額上,她才張開眼睛。

南正用濕毛巾替她抺面。

「酒量不太好?」南問。

「本來挺好的。」湊崎重新閉眼,享受濕涼的感覺。「是太陽太毒辣了。」

「因為你連我的份也喝掉才會變成這樣吧。」

「你受傷就不能喝酒;但他們倒了出來的酒也不能不喝。」

「謝謝你替我頂酒了。」

「我該做的。」

不消一會,湊崎傳出穩定的呼吸聲。南把毛巾放到一邊,安靜在旁邊等待。

===

湊崎醒來的時候腦袋像注了鐵,沉甸甸的,一搖頭就在頭痛。

「現在有好一點嗎?」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南坐在旁邊。若不是看到窗外天空已經變成了藍橘色,她不曉得自己睡了那麼久。

「好了一點,只是頭還有點痛。」湊崎敲了敲肩膀,扭了扭脖子,自己摸來摸去的時候摸到有點不一樣。

連衣裙衣領怎麼打開了?湊崎重新扣回扭釦。

「剛才你看起來很熱,透不過氣,所以我幫你解開衣領擦汗。很抱歉。」

「噢、那真是麻煩你了。確實感覺好多了。」湊崎加快速度扣回鈕扣,夕陽能成為她面紅的理由。

「不麻煩的。」

湊崎整理儀容過後,確保可以自己走路,她們才離開房間,把鑰匙還給餐廳老闆。

她們踏出餐廳大門時,那班漁民仍然圍在一起。剛才是在喝酒,現在則是玩撲克牌賭錢。

「喲,醫生,你睡了很久呢。抱歉啊,一下子要你喝太多了。明天給你送一條大魚作補償。」

「睡一覺就沒什麼事,那我們先走了。」

湊崎和南并肩離開。

「你還好嗎?」南問。「頭仍有痛嗎?」

「吹了一點風,感覺好多了,但頭還是有點昏昏沈沈。」

「要我扶着你走嗎?天黑了,可能看不清楚路,很容易失平衡的。」

確實天很快黑了下來,但湊崎習慣了路,環境昏暗頭腦沉重仍知道路怎樣走。

不過有人主動說要幫忙,湊崎也不會拒絕的。她挽著南的手,調節成一樣的步伐,緩慢走回去。

好不容易到家了,湊崎徑直倒在床上,隨時可以睡着。

「不行,要洗澡……」她還是接受不到自己滿身酒臭味睡覺,趴了一會又撐起來,就看到南站在窗邊,遙看海洋的方向。

「你在看什麼?」

「那邊就是剛才餐廳的方向嗎?」南指着遠處的橘黃成排的燈光。

湊崎沒有看向窗外,只是打量南的表情。

「對噢,晚上那邊會很熱鬧的。剛才你也看到吧?漁民會圍在那邊打牌賭錢,吃過晚餐的村民沒事做也會聚在那邊,有時候還會在沙灘辦營火晚會。」

她覺得南對海邊的夜生活很感興趣。

「你想去的話可以去的。」湊崎接着說。「你現在狀態好了很多,出門逛逛對你有益,不過記得不要喝酒。」

「你不去嗎?」

「平時工作完已經累死了,我只想早早睡覺休息。」

湊崎拿起睡衣,離開房間後則關上門,靠着門坐下來。

她閉起雙眼,彷彿仍能聽見海邊的嘻笑打鬧。

===

南的康復進度良好,一周後傷口沒再滲血,形成一個圓形的疤痕。

「不用再固定左手,可以活動一下筋骨但不要過度活動。」湊崎收拾用過的紗布和敷料,扔到垃圾桶裏。「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傷口裏總是酸酸的感覺。」

「那個就沒辦法了,因為這邊近海,潮濕總會傷口酸酸軟軟的。」

「是有點不舒服,但不至於不能忍受的。」

「那就好了。」湊崎伸了懶腰,軟癱在沙發上。

「紗夏。」

「嗯?」

「今天晚上我可以海邊逛逛嗎?」南指着窗邊問道。

「你可以去啊。」湊崎坐起來,沒聲好氣笑了。「你是成年人,要去哪裏就去哪裏,我不會困住你不放你走的。」

「我只是不想帶給你麻煩。那今晚我會晚一點回來的。」

「來,鑰匙給你,萬一我睡了你還能回來。」湊崎把鑰匙扔給南,對方單手就接下來。

「應該不會到那麼晚的。」南笑了笑,拿起外套,披在肩上。「我出門了。」

「玩得開心一點。」

湊崎送別南後,在沙發放空,放着放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她會醒來的原因在於感受到身上多了什麼,迷迷糊糊張開眼,發現有人站在沙發旁,背着燈光看着她。

笨蛋,在這裏等我會感冒的吧?醫生可得好好保護自己的。

耳邊響起朦朧的聲音。她想觸碰失焦的身影,想撫摸模糊的輪廓,想抓住虛幻的影像。

「回來了嗎?」

湊崎舉起手,等到對方握住她的手後,她才發現自己睡昏了。

「那麼快回來了?」她尷尬抽回手,坐起來,看到身上多了一件外套。

「你醒來了。」南笑了笑,蹲了下來和她平視。「不快了,已經快到十二點了。」

「難怪我現在脖子痛了。」湊崎坐起來,揉了揉面頰。「怎樣,海邊好玩嗎?」

「很好玩。大家對我也很親切。」南從褲袋拿出一小袋東西,放到湊崎的膝上。

「嗯?這是什麼?」湊崎打開小袋子一看,發現裏頭是滿滿的紙幣和硬幣。「欸!為什麼有這麼多錢!」

湊崎把所有錢倒出來,雖然全是零錢,但總數也不算少。

「他們打牌會賭錢的。」

「欸?可是他們玩的不是很獨特的玩法嗎?」

「確實是我沒玩過的規則,但玩了幾次就懂了規矩。」

「然後你就贏錢了嗎?還贏了不少回來?」

「對噢。我學東西挺快的。」

「這是新手運吧?」

「可能吧,但我不是不擅長動腦的遊戲。」南有點自豪擦了擦鼻尖。

「那你給這些我做什麼?」湊崎把所有錢收回去小袋子裏,確實是沉甸甸的份量。

「給你的謝禮。」南又摸了摸鼻尖。「我沒什麼可以報答你,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我做這些事情並不是為了要你回報我,但我還是會收下來的。」湊崎甩着袋子回答。「畢竟可能你下次就賭光了。」

湊崎甩着甩着就把袋子甩到自己面上,在她痛得捂着鼻子時,她第一回聽到南爽朗笑出聲。

「我們可以等着看的。」南回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你快點刷牙漱口,回床上睡覺吧。」

南像趕鴨子上架那樣叫湊崎去洗手間,她刷牙漱口過後就跳上床睡覺。南梳洗後也跟着進房間,關燈睡覺。

可能因為剛才睡太久了,結果現在湊崎睡不着,在床上輾轉反側,愈滾愈精神。

「你是不是平時就睡得不太好?」

在幽靜的房間裏,南忽然開口,嚇了湊崎一跳。

「總是聽到你在動來動去。」

「算不算睡得不好?」湊崎坐起來,搖了搖肩膀。「可能吧。我吵到你了嗎?」

「不算吵到我,我只是很淺睡的人。」靠着窗外的月光,湊崎看到南也跟着坐起來。

「抱歉。」

「不,你不應該向我道歉的。」南下了床,一手抓起被子搭在肩上,再拿起枕頭。「我去病人房那邊睡吧。可能因為多了一個人,平時睡不好的你更睡不好了。」

湊崎想叫南不用這麼麻煩,可是她也不排除因為房間裏多了一個人,她的神經就繃緊起來。

什麼也沒有說的湊崎就看着南像夜裏的黑貓安靜溜走。她聽到旁邊房門打開的聲音。

湊崎還是睡不着。只是現在她轉身的時候不用顧慮房間裏的另一個人,這也許有點幫助入眠。

她摸着牆壁,小聲說了一句「晚安」。

===

湊崎生活依舊。早上起來梳洗,和南吃了牛奶燕麥當早餐,接着就等村民找她。一天總不缺生病受傷的人。

村民看起來很喜歡南,每個來訪的人必定會問南在哪裏。聽見自己的名字時,南就會從湊崎的睡房探頭出來,朝好奇的村民點頭打招呼。

雖然大家已經知道南的存在,但看來她還是偏好一個人待着。現在她們分房睡覺,但湊崎工作時,南還是會待在湊崎的房間。

「你們來是看病還是看南的?」湊崎終於忍不住問道。

「看完醫生再來看南。」

「醫生和南全都喜歡。」

「討喜的人百看不厭。」

村民像串通口供一樣回答。在湊崎忙着處理工作時,他們會待在客廳有一句沒一句聊着瑣碎的事情。村民總是成群結隊過來,再一起離開。直到最後一組村民離開了,湊崎一天的工作也完結了,南也從她的房間冒了出來。

「你要出去嗎?」湊崎看到南又披了外套,走向大門的方向。

「說好了一起打牌。」

「別把錢輸光呢。」

「今天我會輸一點點的,但還是會拿一點點錢回來。」南擺出手勢,捏出一條縫出來。

「你怎會知道的?」

南以回了一個微笑給湊崎,就打開大門離開。

湊崎收拾一下,在沙發上放空,讀了一會書就準備去睡覺。剛好南推門回來了。

「怎樣?贏了還是輸了?」湊崎不懷好意問道。

「贏了一點點。」南在客廳桌上放下幾枚硬幣和一張紙幣。

「那麼剛好?」湊崎不由得吃驚,結果如南所料。

「不是剛好的,這是我要的結果。」

湊崎不解看向南。

「如果我每次也贏太多,他們會不開心的。所以我有時候得輸一點給他們才行。之後再贏回來就好了。」

湊崎半信半疑看向南。

「我做得到的。」南看懂湊崎的疑惑,輕輕一笑。

「為什麼?」

「為什麼?」南抓了抓頭,笑了笑。

「因為是我吧。」

湊崎沒有理解南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和對方說了晚安就回到睡房。

躺在床上的她在睡着前忽然想起放在抽屜裏的東西。那是南的身份和秘密,說明了這個人奇特的原因。

「因為是你嗎……」湊崎思考着南的那番話,漸漸入睡。

===

南來到湊崎這邊已經一個月。

南的復康非常良好,而且看起來已經融入這裏的生活。

「最高只能舉那麼多?」湊崎看着南舉起手,但每次到了一定角度就抬不起來。

「對。」南皺着眉回答,看起來還想多舉一點,但疼痛限制了她的活動範圍。

「那不要勉強,旋轉時會不會痛?」湊崎按下南的手,換另一個問題。

「這倒沒有。」南配合地旋轉肩膀。

「往前往後擺有沒有痛?」湊崎試範給南看,南就乖乖跟着做。

「也沒有。」

「那很好,除了舉不起手其他一切正常。你現在是有折扣的正常人了。」

湊崎拍一下手,結束這次的檢查。南穿回一邊衣袖,扣上扭釦,聳了聳肩。

「真的謝謝你。」南再次向湊崎鞠躬。

「我也沒做什麼,只是幫你止止血,消消毒而已。」

「還有每天替我換藥、檢查傷口、做復健,還有讓我白吃白住。」

「你也不算白吃白住,你在酒館贏來的錢也不少的。」

「那是我能做到很有限的東西。」

「拜託,可不是每一個人也能控制每次打牌贏多少輸多少的。」

「那又是。」南笑得瞇起眼睛,看起來很滿意湊崎的讚美。

現在南已經回復正常,生活自理能力也沒有問題,海邊村莊的簡單生活也能融入。湊崎開始想下一個問題。

南還會繼續待在這裏嗎?

湊崎沒有介意家裏多了一個人,有南在她也覺得生活快樂一點。

不過南的身份容許她留在這裏嗎?

所以湊崎才應該要確認南的想法,可是看到對方的時候,該問的問題她又說不出口了。

當南說起海邊聽回來的趣聞而笑得很高興時,當南一個人看着遠方沉靜思考時,當南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時,湊崎就是沒法問出「你會不會走?」。

隔了一個月,她們依然沒提起過南出現的原因。明明用腦子一想也知道不合理的事情,因為南沒有主動提起,湊崎決定對此視而不見。

「吶,南。」

有一天在睡覺前,已經換好睡衣的湊崎在回睡房前找南。對方才剛從海邊酒館回來,正準備洗澡。

「怎麼了?」

「你喜歡住在這裏……不,你喜歡海邊村莊的生活嗎?」

南愕然看向她,似是被問及從沒想像過的問題。

湊崎看着南的表情一點一點轉換。一開始是愕然,接着是像想起好笑的事情而笑了出來,最後是如同春風溫柔的笑容。

「我喜歡住在這裏,喜歡這裏的生活。」

湊崎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

「還是說你想我走?」南這樣一說,湊崎心跳也亂了。

「沒有!你能留下來我也很歡迎!多一個人陪伴不錯,村民也喜歡你。如果你想的話可以住下來的。我很歡迎你的!」

南像得到期望中的反應而滿足笑了。

「你沒打算趕我走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

===

兩個月是怎樣的概念?湊崎正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從漁民撈起南的那一天計算,轉眼間已經兩個月。兩個月內就足以讓湊崎產生「南從一開始就在這裏居住」的錯覺。

據她的觀察,南已經習慣了這裏的休閒作息。村民也把她當作一份子,彷彿對方是從小到大就在村落長大的女孩。

「我出門了。」南在晚上又出門去了。

「路上小心。」湊崎揮手送別南,自己又去了躺沙發。

令湊崎產生「南已經徹底成為這裏的一部分」的原因在於某一天,南徹夜不歸。

湊崎沒有留意到南沒有回來。那天的她累透了,一上床就沉睡過去。她知道南差不多每天也會到海邊的酒館坐坐。南去酒館但從沒喝過一滴酒,每次只是沾了他人的酒氣,自己又很清醒回來。她主要是和村民打牌,每次也會精準控制輸贏的多少,贏回來的錢會全部給湊崎。

「你去酒館不賠酒錢還能賺錢回來。」每次南拿着小錢袋回來,湊崎也會慨嘆南的打牌技術。

「只要掌握技巧就能做到的。」

「我可不覺得自己能做到。」

「那你也沒有需要做到啊。」南沒聲好氣笑了。

「你說得對、欸不是,那你也沒有需要做得啊?我是真的不缺錢,你也沒有必要給我什麼回報。」

那個時候的南露出了複雜的表情,頓了一會才回答。

「請你讓我做吧。」南長嘆了一口氣。「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

湊崎聽出南的失落後馬上改說今天聽回來的八卦。哄到南笑出來,湊崎才放心下來。

本想着叫南不要老是跑去海邊,但看來去打牌是讓南生活充實的方法,湊崎也沒資格多說什麼。

回到南徹夜不歸的晚上,湊崎會知道的原因在於隔天她早了一點起床,碰上打開大門回來的南。

「噢,你醒來了。」南莫名尷尬,看來不預期會在此時此刻看到湊崎。

「嗯?昨晚沒回來睡嗎?」湊崎揉着眼睛,沒有特別在意南的反應。

南「嗯」了一聲後就回房去,當她們擦身而過時,湊崎才發現不一樣的地方。

香水?

湊崎的鼻子捕捉到不曾出現的氣味殘留在南走過的空氣裏。她回頭一看,剛好瞥見南的側項留有一抺紅印。

結果那天湊崎完全困在香水和紅印之中,在目送南離開酒館時亦是在想着這件事。

湊崎知道村裏有幾個和她們差不多年齡的女生。她們愛美亦會化妝,亦有幾分姿色。村裏不少人夜裏也會去海邊殺時間,差不多天天去那邊的南肯定有機會遇到。

南的樣子確實吸引人靠近,是會令人自願想對她好的樣子。不論男女也會喜愛那樣的南,要說有村民主動投懷送抱,湊崎也會相信。

「成年人嘛,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又不是她的誰,管那麼多做什麼。」湊崎喃喃自語,企圖說服自己別去在意那麼多。

別去猜測南夜歸的真正原因,別去想像南出門是在做什麼,她是獨立的成年人。

理性上湊崎說服了自己,但一看到南的樣子,她的感性就出來擾局。

也許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人,也許因為她是照顧了對方很久的人,對南她合理地有更多情感夾雜,知道忽然有人要搶走她照顧多時的南,她就像朋友忽然被搶的小孩那樣小氣而心理不平衡。

她一個人幻想各種事情,但如同之前累積的所有疑惑,她再一次選擇沉默。

出乎意料的是,南連續三天晚上沒有出門,在第三天晚上甚至把湊崎叫到客廳去。

「怎麼了?」湊崎不情不願從房間走出來。這三天她有意識不想看到南,想着看不見就不會想那些事,結果證明是沒差的。

她還是在意得很。

「請坐下來。」南拍了拍沙發旁邊的空位置,湊崎就坐了下來。

「是怎麼了?你不舒服了嗎?」

南聽見湊崎掩飾用的問題後噘嘴一笑。

「謝謝你總是關心我的狀態。」

「那是我應該的。」

因為救過對方一次,她就像多了一份責任感。南其他事情她可以盡可能不管,但健康狀態絕對不會不管。

「那邊仍然有點酸。」南捂住之前受傷的位置,活動了肩膀。「那你是不舒服了嗎?」

「欸?我沒有。沒有痛,也能吃能睡、」

「但你躲我躲了三天。」

南打斷話語,像一把鋒利的刀巧妙剖開細縫,令湊崎頓時無話可說。

湊崎張着嘴巴,想着要怎樣解釋或是反駁,然而她找不到辯解的話語。在南清澈眸子注視下,湊崎半句謊言也編不出來。

「嗯。」

南的雙眼像檢視疑犯那樣稍稍瞇了起來。當她想到要說什麼時就閉起眼睛,一個呼吸後再張開眼睛,溫柔看向湊崎。

「因為那天晚上我沒有回來嗎?」

湊崎沒作聲,南停了一會,又繼續說下去。

「你懷疑我去了海邊,和某個村民待了一晚。」

湊崎依然沉默,但耳廓卻不掙氣紅了。南耐心等候湊崎開口,等到天荒地老她也可以等下去。

「那……」湊崎一開口,南立刻湊近一點。

「那你是不是這樣做了?」

湊崎弱弱問道,彷彿為自己的好奇心感到羞恥。

「並沒有。」南乾脆回答。「或許該說,我是和人待了一晚,但不是你想像中的待一晚。」

「那天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喝得太醉,酒館大多數是粗獷的男人,我就成了負責把她送回家的人。有些喝醉的人很難搞的,她絕對是其中一個,又吵又鬧還會有很多親密接觸,把她安頓下來並不容易。我在她的房間小睡一會,天一亮就回來。」

聽完南的說辭,湊崎第一句回答的竟然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為什麼要騙你?」南沒聲好氣反問。

「我怎知道?」

「沒有騙你,請相信我。」南搭在湊崎的手。

「那你就別天天去酒館。」

湊崎一不小心吐出來真心話,看到南露出驚訝的神情她立刻後悔。

「欸、就是、嗯、我沒別的意思、你要去哪裏玩當然我也不會阻止你,這裏荒山野嶺也沒什麼好玩,所以我懂的、」

本來湊崎想繞回去,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她愈心虛就說出很多不必要的話掩飾自己的內心。然而看到南真摯看着自己,本來想說的客套話逐漸換成她的真心話。

「可以、稍為、晚上留下來,和我聊聊天也好吧?」湊崎垂下頭,只敢盯着自己的指尖。

「我知道海邊會有更多趣聞,但就、」

南握住湊崎的手,再次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了。」南再次乾脆回答。

「我不會天天也跑去海邊,可能減到一周一、兩次吧。」

「但、不是啊!又不至於這樣做!我不想限制你什麼的。我又不是你的誰、」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南緊握住湊崎的手,認真看着她。

「我知道你又會說是漁民救了我在先,但沒有你的話我也只是等死,更不要說你整個月每天都在照顧我。」

「可是我不想以這種身份勒索你。」

「我並沒有覺得你在勒索我。打牌聽趣聞終究會悶,但和你相處並不會,所以我會想留下來的。」

南垂下頭來,明明是湊崎提出請求在先,現在卻換成南是在懇求她。

「所以讓我留在這裏好嗎?」

湊崎緊抿着嘴,掙開南的手,主動把人抱進懷裏。

「笨蛋,想留就留下來吧,我不會趕走你的。」

南遲疑一會才抱着她。

「謝謝你。」

===

南留了下來,可能會留一輩子。

湊崎開始想像這樣的畫面,也覺得事情會這樣發展。

「請問你有看過這個人嗎?」

在湊崎正準備掛起剛洗的內衣褲時,忽然有人靠近,她立刻把東西扔回洗衣桶裏 。

那個人是一名女子,一頭金色的長髮隨性披在肩上,墨鏡蓋着了墨綠色的眼睛。她穿了夾克、小背心和牛仔褲還有運動鞋。小背心束不住過分性感的身材,從佈滿泥漬的鞋來看,應該是走了好一會才來到的外地人。

女子遞上一張照片,湊崎接下來,從照片上也聞到一陣煙味。她看了一會就搖頭說「沒有看過」。

「是嗎?」女子收回照片,遞上一張卡片。「如果你有看到她的話,請通知我,這是我的電話。」

「她是什麼人?」湊崎漫不經心問道。

「她是很重要的人。」女子把照片收回袋裏。

「對你嗎?」

「是對這個世界而言,沒了她,世界可能要滅亡了。打擾你了。」

女子謝過湊崎後就朝村莊的方向走去。

等到對方走遠後她才鬆一口氣。她沒有說謊,她只看過穿着休閒服在家裏走來走去的南,可沒有看過證件照上殺氣騰騰的南。

只是如果女子到村莊打探的話,很大機會又會繞回來問她。

湊崎好像理解為什麼這些人喜歡穿皮質夾克,質料堅挺才看不出裏頭藏了槍。

「剛才有人嗎?」身後傳來黏糊糊的聲音,湊崎回頭一看,南頂着一頭亂髮,睡眼惺忪,揉着頭髮走出來。

和剛才湊崎在照片上看到的人完全不一樣。現在的南看起來就是一個沒睡醒的普通人。

「有人啊,問我晚上要不要賞面去和他跳一支舞,但我拒絕了。」湊崎繼續掛她的內衣褲。

「今天晚上有什麼特別嗎?」南搖了搖頭,好像清醒一點了。

「今晚海邊有營火晚會,這是村莊的傳統,祈求海神保佑出海的漁民,村民大家平平安安之類的。」

「聽起來挺有趣。」

「你想去可以去的。」

「你不去我不會去的。」

湊崎正要掛起毛巾,回頭看向南。南正倚着門框,等待她的回答。

她緊抓住毛巾,想了想才回答。

「那我們一起去吧。」

===

「醫生你竟然來了?」

每一個村民看到湊崎也問了一樣的話。

湊崎也固定回答「你們是不歡迎我來嗎?」。

「不敢!只是沒想過你會下來……」村民欲語還休,瞥一眼南就沒說話。

「南對晚會有興趣,我就陪她下來。我們先去沙灘了。」

湊崎牽着南的手,大步走向沙灘營火。

「所以村民也覺得你不會來?」等到只剩下她們二人時,南總算問出口。

「對啊,因為我經常足不出戶,他們才覺得稀奇。」湊崎帶着南穿過人群,總算來到營火旁邊。

「嘩——這個營火還真大。」南得抬起頭才看到最頂的部分。

「因為是要給海神看的,不弄得大一點,怕海神老花看不清楚。」

「那營火晚會有什麼要做?」

湊崎環看四周,四周的村民都湊成一對了。

「還能做什麼?」她用力一拉,就把南拉到自己懷裏。

南待在她的懷裏,瞪大雙眼,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湊崎被逗笑了,一手圈住南的腰,一手握住對方的手。

忽然響起一聲鼓聲,南又嚇得聳起肩膀彈起來。鼓聲緊接着是熱情的歌聲,村民隨之圍着營火打轉,成群起舞。

湊崎帶着南,隨着歌聲邁出自由的步伐。

「一起跳舞吧。」

===

營火晚會是自由的,湊崎和南不曾停下腳步,盡情狂歡跳舞。跳得滿身大汗,筋疲力盡才捨得停下來,她們才準備回家。

「今晚肯定會睡得很好。」

晚會完結後,湊崎和南上坡回家去。今晚是月圓之夜,還能看清楚路,在夜裏她們沒有喝醉但依然并肩而走,彼此的手還是緊緊牽着。

「跳舞很累的。」

「但也很開心。」

「那就好了。」

南咧嘴一笑,月光為她的笑容鍍上一層虛幻。湊崎頓時呼吸漏了一拍,彷彿看到似曾熟悉的畫面。如果不做什麼,又會發生什麼事。

她正想開口,忽然看到南切換了眼神。那是她從沒有看過的眼神,能劃破空氣直刺心藏,冷酷無情的銳利。

南不是看向她,而是看向她背後的樹林。

只出現短短一瞬間,南又切換回來,露出平時湊崎可以看到的柔和神情。

「剛才想說什麼嗎?」南莞爾而笑,替湊崎勾好耳邊的碎髮。

湊崎閉上嘴巴,露出微笑搖了搖頭。

「只是想說今晚的月光很美。」

南抬頭一看,回應着「確實很美麗」,湊崎趁機看向背後的樹林,看起來和平時的沒什麼分別。

「回去吧。」南搖了搖她的手,邁出腳步,湊崎才跟着對方一起回家去。

她們梳洗後,互道晚安就上床睡覺。

南還是睡在病人房裏。

湊崎本想着今晚可以睡得很好,可是當她安靜躺平,內心卻逐漸焦躁起來。她回想起早上詢問南踪影的人,想起營火晚會和南盡情跳舞,想起回家時南轉瞬即逝的銳利目光。

她覺得事情再次走向不理想的方向,南一直待在村莊的畫面漸漸遠離她。

本來胡思亂想下她好像差點要睡過去,但因為聽到一點聲音,她又徹底醒過來。

那是打開大門的聲音,接着是關門的聲音。湊崎等了一會,再沒有傳來動靜的時候才下床。她離開房間,探頭一看,大門仍好好關着,於是改去了病人房。

南的床空了,湊崎用手按在床墊,還留有餘溫。

湊崎立刻回去自己的房間,披上外套就出門去。本想着要追上去,但她連南去了哪個方向也不知道。

她想了想,回到剛才南切換目光的位置。順着南的目光,湊崎想起那邊是走向懸崖的。她賭了一把,在夜裏直奔懸崖。

愈靠近懸崖,樹林愈來愈疏落。湊崎也漸漸放慢腳步。今天是月圓之夜,湊崎憑着月光也能看到站在懸崖處的人。

她不敢靠得太近,恃着樹林的漆黑緩慢前進,直到來到最靠近站在懸崖的大樹後方才停下來。她探出頭來,瞇着眼睛看着懸崖上的人。

那是南。

南正看向遠方的水平線。

是失眠來散心嗎?湊崎猜想。

不消一會這個想法就被推翻,因為她看到有另一個人從南的後方走過來。

正正是早上問她有沒有看過南的人。

南轉了過來,看向身後的人。

湊崎只看到對方動了嘴唇,完全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她完全聽不出她們的對話。

靠着月光來看,南和對方是認識的,而且二人正在討論嚴肅的事情。

她從沒看過南露出那樣的表情。

湊崎猜自己待在這裏也聽不到什麼,於是悄悄地離開,一遠離懸崖就全速跑回家去。

===

湊崎衝回家去,脫了外套踢開鞋子,準備溜回被窩時燈忽然被打開,她再次嚇得原地彈起來。

回頭一看,南正站在客廳的電燈開關旁。看起來也是跑過來的,南臉色緋紅,還有點喘。

為什麼會快過我回來的?湊崎心裏疑惑。

「噢,南,你失眠了嗎?」但她決定裝傻充愣,裝悠閒摺好自己的外套。

「紗夏你挑了遠路,所以我才可以抄近路回來。」南依着牆,揉着肩膀回答。她跑下來時一定會用力擺動肩膀,所以才動到傷口。

湊崎一聽到南這個說法,她深知隱瞞不是方法。

「剛才你跟着我出去了吧?」南又問。

湊崎默默點頭。

「有聽到內容嗎?」

「沒有。」湊崎拋開外套,背靠在牆交叉雙手,和南面對面。「你們是知道我在才只用唇語溝通吧?」

「有沒有人在,我們也是那樣說話。」南像累透了閉上眼睛,平靜回答。「她早上有找你吧?」

「對。」

「然後你說沒看過我?」

「對。」

「為什麼?」

「那我確實沒看過證件照上的你。」湊崎聳聳肩回答。「我不算說謊。」

「的確。」南依然閉着眼睛,嘴角輕輕上揚。

「我累了,要去睡,晚安。」湊崎趕緊中斷對話,轉頭準備離開。

「紗夏。」南又喊住她。

湊崎沒有轉回去看着南,只是「嗯?」了一聲。

「如果我留在這裏,你不會趕走我?」

「你是成年人吧?你要去哪裏我也管不了的。」

湊崎快快回答,大步回去睡房,關上門。

南來到湊崎的房門前,手搭在門上,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她有聽到南的道謝。

===

湊崎是真的累了,但她還是睡不着,在床上輾轉反側很久。

滿腦子還是剛才和南對話的畫面。

女子來找南的時候,說到沒了南,世界就要滅亡。

湊崎不知道世界是不是正在滅亡途中。她只是一個待在近海村莊的普通人,過着平凡的生活,忽然跟她說世界要滅亡她也不會可以理解。

而且世界滅不滅亡關她什麼事。

躺了很久還是睡不着的她坐起來發呆,視線最終落在書桌。

她站起來,打開書桌的抽屜。

裏頭放了不屬於自己,不屬於這裏的東西。

===

「誰?」

「還能有誰?」

聽到熟悉的聲音,南伸手按亮了床頭的小燈,看着站在門旁的湊崎。

「你也知道有人在找我的。」南明顯放鬆下來,收起警戒的目光。

「那個人找你的話,應該不會像我弄出這麼多動靜吧。」湊崎赤腳來到床邊,南就坐起來。

南看到湊崎手上的東西之後,無奈一笑。

「果然是你藏起來的。」南伸手拿回自己的工作證件。

「但你也相信是丟了的。」

「因為是你說的。」

南凝視自己的證件。

「雖然我記得墮海前,拉鏈和槍套是扣好的,不應該會被海浪沖走。」

湊崎把槍和假證件放到床頭櫃上,靠着昏黃的燈光閱讀假證件上的名字,每一個也不一樣。她甚至懷疑寫在工作證件上的也是假名字。

「『南』是真的名字嗎?」

「真的,在工作證上的名字是真的。只是一般都喊姓氏,不喊名字。」

湊崎拿起對方手上的工作證件,來回打量證件上的南和眼前的南。

南則是伸手拿起槍,熟練拿出彈匣,檢查一會後就把槍放到一邊去。

在她面前的南就算拿起槍,眼神依然溫柔。

「為什麼一開始要藏起來?」南問。

「我不想惹麻煩。墮海的外地人已經很顯眼,如果被其他人知道這個人中的是槍傷,身懷各國假證件,戴着槍,還是某個組織的員工,我不能想像會變成怎樣。」

「我確實是一個麻煩。」南自嘲地笑了。「早上那個人找你的時候,有說我是怎樣的人嗎?」

「她說你是很重要的人,沒有你世界會滅亡之類的話吧。」湊崎把工作證件還給南。

「是這樣啊。」

南平淡回答,垂頭盯着證件裏的自己。

「所以你才選擇把東西還給我嗎?為了不讓世界滅亡。」

湊崎想起在懸崖的南。

她第一回看到南露出哀傷的表情。

名井南可能拯救世界的英雄,所有責任全都落在這幅肩膀上。可是在她的地方,南就只是南,只是一個受了傷的普通人,是身為醫生的她要照顧保護的對象。

湊崎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坐在南的床邊。

「只是抽屜沒有位置,我才把東西還給你。」

湊崎抽走證件,指尖點在南右手上的疤痕,點着點着,指尖溜進去指縫,沒打算鬆開手。

她抬起頭,靠到南面前,南也回應般抬起頭,彼此的氣息落在唇上。

「世界滅不滅亡,不關我的事。」

===

湊崎盡可能放輕力度,看着滿身傷痕的身軀,她怕多用一點力就要散掉。

「放輕鬆點。」結果是南揉着她的腦袋,要她別繃緊。

「我沒那麼脆弱。」

她想吻遍這個人身上曾受傷的地方,但好像怎樣也親不完。她想撫遍這個人有疤痕的地方,但總是找到漏掉的傷痕。

拯救世界的代價就是一個遍體鱗傷的人嗎?一個人能換來整個世界好像很划算,但她不覺得該這樣計算。

「你到底有沒有一處是沒有受傷的?」湊崎心疼問道。

「你、手指在、的地、方吧。」南斷斷續續回答。她想高舉雙手抱着自己,湊崎立刻按着她的左手。

「別舉左手,用右手抱着我。」

湊崎全部遷就南,對方只要躺着就好了。

南在她耳邊像鶵鳥呼喊母親,發出脆弱的呼喊聲。

她想知道在受傷的一刻,南有沒有發出呼喊。在中槍墮海的瞬間,她是掙扎求生,還是認命沉默。

湊崎想抱緊南,但又怕會傷到對方。倒是南很有力氣,右臂勒在她身上,好像單靠一邊手臂也能把她箍得喘不過氣來。

她和南的右手同時競爭,是她的右手讓南鬆手,還是南的右手把她勒得透不過氣來。

是她贏了,南在繃緊的一下抓不住自己,鬆開了右手。

「沒事吧?」湊崎立刻抽出手,確認南的狀態。

南滿身大汗,喘着氣,眼神恍惚看向她。

「沒事,就說我沒那麼脆弱。」南想撐起自己,湊崎馬上按她回去。

「別撐起你自己!你的手是受傷了的!」

「可是你也要。」南躺回去,握住湊崎黏糊糊的手。「不能只有我一個人。」

「我明白了。」

湊崎扶着南坐起來,褪去睡衣坐在對方身上,邀請南的右手來到身下。

「借你的手來用。」湊崎用身體包裹南的指尖。

「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南焦急問道。

湊崎捧着南的面頰,揉走焦燥的神情。她閉起雙眼。

「來吻我吧。」

湊崎本想着自己動就好了,結果發現論不到她擔心對方的體力。南的舌尖和指尖仍能有力靈巧穿透她。坐在南身上的她成了甕中之鱉。

南不能舉起左手,但仍能有力固定她的腰。

最後她困在南的懷裏到達。

全身發抖的她緊抓住南的身軀,南會耐心拂着她的背,等她鬆一口氣才抽出來。

湊崎想靠到南的肩上休息,但看到左邊受傷的肩膀又不敢。她一直盯着圓形疤痕,忍不住親了下去。

她的唇舌一直徘徊在那裏。

「一直親那邊有點癢。」南笑着說。

「在裏面的是子彈吧?」湊崎問。

「對,應該是少於0.2英寸的子彈,不然應該穿了出來。」

「中槍後你就墮海了嗎?」

「我沒有記錯就是這樣了。」

湊崎鬆開口,她不想靠在對方受傷的肩上,打算移到南的右肩時又看到那裏有一道長而凹陷的傷痕。

「這邊是舊傷,你可以靠下去的。」南拍拍她的背,要她安心靠下來。

「這裏是怎樣弄的?」湊崎靠下去,指尖順着疤痕上下來回。

「開山刀,在中南美武裝衝突時弄到的。」

「那這裏呢?」湊崎這次點在右邊胸口上的傷口。

「.44馬格南,應該是在英國。」

湊崎隨便一指傷口,南都能說出是被什麼弄傷,在哪裏弄傷。

「大腿上那個呢?」湊崎手往後一伸,搭在南大腿外側上大疤痕。

「那是摔斷了股骨,手術後的疤痕。」南就摸了湊崎光滑的大腿。

「每一個傷你都記得。」

「因為每一個傷也很痛。」南靠到湊崎的懷裏,聽着她的心跳。

湊崎抱緊懷裏人。

南沒有想像中的脆弱,也沒有想像中的堅強。她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會有不痛的傷。」湊崎撥開南的頭髮,嘴唇貼在頸側脈動處,用力吸了一下。

「還是有點痛。」南笑了笑,揉搓頸側。「而且還會消退。」

「這個傷。」湊崎輕輕撥開南的手,點在小小的紅點。

「怎樣弄的?」

「紗夏,在她的家裏。」南抱住湊崎,讓兩個人的身軀無縫貼在一起。

「要繼續嗎?」湊崎問,手又跳到陌生的傷痕。

「嗯。」

南任由她觸碰身上任一處傷口。

「趕在世界滅亡前。」

===

湊崎下床拿了毛巾,擦了一下南的身子再抺了自己的,拋開毛巾後又溜回去對方的懷裏。

「為什麼你那麼擅長的?」湊崎抓住南黏黏的手,十指併在一起。她的手和南差不多大小,但南的手指比她修長。

早就過了她們平常的睡眠時間,她們的肉體也很累了,但精神還很亢奮。

「沒有很擅長的,這一課我是差一點就不合格了。」

「不合格?這還有課要上的嗎?」湊崎啞然失笑,放下南的手,摟着對方的身軀。

「因為我們什麼也要懂,所以這方面也要上課學習。」

「那是要怎樣考試的?寫技術論文嗎?」

「平時課堂評分是和同學分組,考試題目就是老師。」

「天啊,這是什麼奇怪的課?同學之間不會尷尬嗎?」

「一開始當然會尷尬,但後來大部分人也會習慣。現在會記得這份尷尬的只剩下我。」

湊崎和南對上眼,主動親了上去。等她看不到南悲傷的神情才停下來。

「所以你是間諜?」湊崎又問。

「稱為『特務』比較合適。」

「你是特務。」湊崎的指尖抵在南的心臟上。「那你們為什麼要學這些?」

「在我們眼中這只是一門技能。和感情沒有關係。這也是我差點不合格的原因,老師說我看起來沒有認真演,亦不投入在角色。」

「那你為什麼不認真演?」

「因為討厭這樣吧?明明有那麼多方法可以完成任務,為什麼非得要用這種方式?」

「但你剛才看起來沒有很討厭。」

「那是因為你,我才沒有討厭。」

「而且上課學到的東西都還應用得很好。」

「謝謝誇獎。」南調整姿勢,讓湊崎躺得舒服一點。「那為什麼你會留在這裏?」

湊崎靠在南的右肩,不管大家全身是黏黏的,交纏貼在對方的身上,任由南玩弄自己的頭髮。

「一連串的巧合。」

換南以親吻安慰她,還揉着她的腦袋瓜。

湊崎閉眼享受,到南停手的時候,她才睜開眼睛,在南的眸子裏看到自己的過去。

===

因為意外,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無根的她把所有東西收進一個背包,踏上四處漂泊的旅程。

她跑去高山,去過沙漠,迷路在叢林,然後來到海邊的村莊。

本想着只作短暫停留再出發的她遇上一名受傷的年輕人。

他腳上的傷口血流如注。就算她醫學零知識也沒法坐視不管,就翻出背包裏的衣服壓着止血。

好不容易止血了,她又拿出另一件衣服,笨拙包紥傷口。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附近的村民路過看到他們,就幫忙送他回家。

不放心的她也跟着去了。

她用他家裏有的物資,嘗試包紥得像樣一點,結果還是歪歪斜斜的。不過在他眼裏,歪歪斜斜的包紥救了他一命。

她想着在這裏待一會也沒壞就留了下來。他會帶她到近海的村莊,說被她救了一命,以訛傳訛下村裏的人就把她當作醫生,身體有什麼事也會來找她。

不論怎樣認真解釋村民還是來找她,她也只好死心,嘗試幫忙解決村民的問題。

他痊癒後,她仍留了下來。在這裏她感受到被需要,不論是村民還是他也需要她。

她也需要這裏的一切。

於是什麼也不懂的她下定決心自學,嘗試幫助這裏的人,尋找自己存在於此的意義。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大概死掉了吧。」他總是這樣說。

「可能我也是這樣吧。」她總是這樣回答。

他本是住在村裏的人,但知道她可能不習慣在村裏生活,所以二人同心協力,加上村民的幫助在遠一點的山坡建了一間小屋。

他每天清晨出海,她每天等着他回來。她逐漸習慣節奏緩慢的生活,亦漸漸接受自己在這裏就是醫生的身份。一個恍神,她才發現她留下來了,遠比自己想像中更長的時間。

那天,他邀請她去海邊的舞會。

「這是祈禱海神保佑我們出海平安。」

他為她介紹村裏的傳統,告訴她每一個小細節,教導她怎樣跳這裏的舞蹈。

現在的她忘記當時所有事情,也會記得那一刻的自己真的很幸福。

「我會為你抓到最大的魚回來的。」他笑着說。

「等着我回來,明天吃一頓好的吧。」

清晨出海的他總是小心翼翼不驚醒她離開,回來時卻故意弄出巨大聲響告訴她回來了。

在祈求海神祝福的隔天,他依然在清晨無聲無息離開了,但再也沒有吵鬧回來。

村民衝過來告訴她,那艘漁船在突然的狂風巨浪下消失了。

她飛奔到海邊呼喊他的名字,想衝到海裏搜尋他的身影,但每次被村民拉回來。

絕望的她跪在海邊號泣吶喊,祈求海神聽見她的願望,但海洋壓下她的聲音。

她的呼喊全被淹沒在海裏。

===

湊崎醒來時,天空是魚肚白的,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拿起被子披在身上,走到客廳。

南正坐在門口穿鞋子。她穿回一開始見面的衣服。那件黑色皮衣、牛仔褲和運動鞋,裏頭是他的襯衫。

「吵醒你了嗎?」南站起來,滿面歉意看着她。

湊崎一發不語,走到南面前,靠到對方的右肩。她看到南外套下的槍。

「我去去就回來的。」

南抱住發抖的她,輕輕拍背。

「沒事的,我可是特務噢,還是官方認證的王牌。真的沒事的。」南故作輕鬆,笑着安慰她。

南是想無聲無息離開,難得她抓住這個瞬間,想開口挽留卻發現一句話也擠不出。

「沒事的。」南再次安慰她。

湊崎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口。

她鬆開手,看着南打開大門,迎來早晨的第一道光。

南踏出一步,又像忘了什麼退回來,迎向說不出話的她。

「我一定會回來的。」

南在她的唇上許下誓言,堅定看進她的眼裏。

「千方百計也會回來的。」

她頭也不回離開小屋,朝着晨光前進。

直到再也看不到南的背影,湊崎才回到屋裏,跪在地上,沒能流出來的淚水决堤湧出,沒能說出口的話在屋裏迴響。

放棄相信神明的她再次祈禱。

===

名井順着斜坡而上,在最頂端時就看到來接自己的人。

「最終你還是來了。」

她沒有正眼看向對方,自顧自繼續走。

「你是因為什麼才過來?」

名井想起屋裏的人。她咬了咬牙,從離開的一刻起決定絕不回頭。

「為了回去才來的。」

===

湊崎把洗好的衣服掛起來。一人份的衣服量不多,很快就掛好了。

「醫生,早安!」

剛剛掛好衣服,有村民過來找她了。那是過來送食物的村民。

「早安。」湊崎笑着回答,站在門廊和村民閒聊。

「時間過得真快。」村民忽然慨嘆。「醫生也留在這裏很久了呢。」

「好幾年再加二百一十六天吧。時間過得真的很快。」湊崎瞇着眼睛,抬頭看向天空。

今天的天空依然是晴空萬里,一切平靜安穩。世界還未毀滅。

「醫生會打算……一直留在這裏嗎?」

「哎喲,這是不歡迎我嗎?」

「沒有!我們可是超級喜歡醫生的!只是問問看,因為……」

「因為什麼了?」

「醫生可能想回去……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但就是想回去?」

湊崎笑着搖了搖頭。

「這裏就是我們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我們?」

湊崎再次一抬頭,剛好一對海鳥劃過天空。

「對,我們。」

===

湊崎每一天的工作也差不多。來到村莊後她就過着非常規律的生活。

晚上閒下來時,她會外出散步,到海邊和村民喝喝酒,打打牌。

打牌是贏錢還是輸錢完全靠運氣,她自己也沒法預測。不過不管贏一點還是輸一點也沒關係,大家高興就好了。

營火晚會她也會去的,但她只會坐在一邊看着村民歡喜跳舞,沒有舞伴的她是不會下場。

雖然過着簡單而充實的生活,晚上的她還是睡得很淺,還很容易失眠。

睡不着的時候,她就去病人房裏的其中一張床。雖然不會因為換了一張床就睡得着,但她就喜歡躺在那裏,回憶起過去的如漆似膠的片段。

「二百二十三天。」她戳着枕頭,自言自語。

日子不斷重複,直到有什麼打破規律。

那天沒由來就刮起狂風大雨,湊崎猜這一天不會有人來,於是拿了一本書,躺在沙發上悠閒讀着。結果才看了幾頁,她竟然聽到有人敲門。

這種天氣也來敲她門的,一定是很緊急的事情,她立刻拋開書本,衝去打開門。

打開門後卻看不到人影,濛濛雨中能見度差得連附近的樹也看不到。

她低頭就看到有一個濕透的紙箱,表面用油性筆寫着”To Ms. Sana”。

「給我的?」湊崎滿腹困惑,但還是把紙箱推到客廳中央。她坐在紙箱旁邊,拿了一把小刀割開封口。這個箱子也不小的,有她小腿那麼高,裏面的東西不算重,那可能是放了很大的東西才要用這麼大的紙箱。

打開箱子,映入她眼簾的是一束白玫瑰花。她拿開花束後,裏頭放了白色的陶瓷罈子。她探頭查看紙箱裏還有沒有其他東西。

當看到藏在一角的東西時,她頓時忘記呼吸。

發抖的手探進紙箱裏頭,她抽出一張證件。證件已經不是長方形狀,而是被燒得不規則而且凹凸不平。該有證件主人照片的位置也燒掉了,但名字還在。

她翻到背後,背後有用油性筆寫下一行字。簡短的句子足以說明過去和現在發生的所有事情。

燒焦的工作證件和白色玫瑰花把所有事情串成一線。

湊崎腦中一片空白。她放下證件,雙手顫抖觸碰光滑的陶瓷。

她摸了一會,發現頂部有一個蓋子可以打開。

於是她遲疑打開沉甸甸的蓋子,裏頭是灰灰白白的粉末,夾着一點碎片。

她馬上蓋回蓋子,坐在一邊久久不能活動。

事情來得太突然時總是沒有實感。

玫瑰花香充滿鼻腔,她再一次撫摸蓋子,再一次拿起證件,再一次閱讀背後的字句。

不論怎樣曲解她也沒有找到能說服自己的答案,她得再一次接受現實。

湊崎拿出罈子,不重亦不輕,是可以剛好抱進懷裏的大小。

「原來是這樣。千方百計也會回來嗎?」

湊崎像抱着小嬰兒,輕輕拍在罈子上。她努力勾起嘴角,想展露燦爛的笑容。

「真的能履行承諾的你,該誇誇你不愧是王牌特務嗎?」

至少她得笑着迎接她。

「難怪這一年零三天世界還未滅亡,你真的很努力很厲害噢。」

湊崎抱緊着,明明已經抱得變溫了,但她還是覺得很冷。

世上只有她知道這個不值得的世界是由誰犧牲守護的。

窗外雨下過不停,不斷滴瀝打在窗上。

「至少你回來了。」

聲音愈來愈發抖,她的淚水順着光滑的陶瓷滑了下去。

她垂下頭,嘴唇碰在冰冷的瓷器。

「南,歡迎回來。」

===

讀後碎碎念:

話說在後面,有隱藏結局的。因為故事上我想這樣寫這個畫面,但感性上我拒絕這樣End,所以不做小孩的我決定全都要ʕ •ᴥ•ʔIf you know me well then you will know the true end.

我對007的Skyfall除了這套電影很長,第二樣有印象的是龐德受傷後被人救了,然後風流快活一陣子,最後還是回去了MI6的。

對,我就是想着這段寫了這篇出來,而且覺得從特務的角度去寫沒什麼特別,所以換成從救了人的一方去寫。

本來有寫到一點點南Side的畫面,後來寫着寫着改着改着愈來愈多畫面跑出來,就覺得「Umm好像完整寫出來會比較好」,所以我決定全部抽出來,日後寫好再把DLC發出來。

然後我寫的時候都有看到《兩極》的既視感。

然後來說第二個靈感。我發現啊,在座各位都沒有我想像中的宅(´‧Д‧)」所以如果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也沒關係。

因為小時候周六會播放鋼彈Seed和Seed Destiny的系列,我和我哥就會一起看。他就成了鋼彈的粉,而作為跟屁蟲的我也會跟着他一起去看鋼彈其他系列。

其中我印象挺深刻的就是W系列,聞說是為了主打女性市場而有的系列然後可以說它真的成功了(´‧Д‧)」角色和機體設計得真的美。

這個系列出了OVA,然後再出了電影版,那就是《無盡的華爾滋》。在很小的時候看,我很記得的兩幕,一幕是希羅和小女孩和小狗的片段,另一幕是他絕望般問「我們還要殺多少人才足夠?」。

在兩個多月前我想寫這個故事,然後又想起《無盡的華爾滋》,於是我去了重看。說「看到大哥沒有輸而哭」是情理之中,但看這套而哭是出乎我的預料。

一套1998年的電影放到今天來看,我竟然覺得完全不落伍,還出乎意料應景。然後想起在看老高說明一戰成因那集的最後,說到的聖誕節休戰時,他哽咽了。

所以我相信人皆有惻隱之心。

《孫子兵法》提及:非利不動,非得不用,非危不戰。主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致戰。合於利而動,不合於利而止。怒可以復喜,慍可以復悅,亡國不可以復存,死者不可以復生。故明君慎之,良將警之,此安國全軍之道也。

法國哲學家Pascal說過,”All of humanity’s problems stem from man’s inability to sit quietly in a room alone.”。

在我改這篇的時候,想在YouTube找廢片當背景音,結果看到59分鐘前才上傳的關於德州小學槍擊案的影片。

村上春樹關於父親有寫過這麼一段話:我小的時候,他每天早上都在飯前向佛壇獻上長長的深深的祈禱。一次我問父親為什麼祈禱,他回答,為了在戰場死去的人,為了在那裡失去性命的人,無論是敵是友。

小時候母親要我祈禱,我總是會敷衍地祈求着「世界和平」就匆匆完結,現在才發現這還真的是要祈禱有神跡才能發生的事情。

所以現在就繼續祈禱世界和平,Love & Peac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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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Comments

  1. 看到”我一定會回來”就覺得這就是flag啊,為什麼要立flag!湊崎怎麼能承受兩次!看著看著差點就心碎了,還好南有回來。

    • 我不知道你這條comment 怎麼跑去spam了🥹🥹🥹所以剛才才看到嚶嚶嚶

      因為就是想寫化成灰也會回來的南才變成這個樣子(別打我)

      在、在DLC裏好想寫出惹南憐愛的紗夏啊🥹🥹🥹

  2. 第一次在這裡留言(好害羞
    貳魚筆下的南與紗夏
    都有一種依賴感

    特務保護全世界
    但紗夏就是全世界吧

    回來
    卻不說明是何種形式
    果然讓紗夏心痛
    我也好心痛(沒人想知道
    化成灰的南
    也要回到紗夏懷抱
    搭配淚水
    嗚嗚,好揪心

    • 噫嘻總算釣到你來留言(?)

      在我心中37就是很完整的互補關係,帶着這種濾色鏡的我寫出來的37也會是這個樣子吧。

      「回來」有很多種意義,客死他鄉也會想葬在原生地,這次就是想寫寫不在人世也想回到愛人懷裏的「回去」。

      然後看得你揪心我就開心🥹

  3. 第一次在這裡留言(好害羞
    貳魚筆下的南與紗夏
    都有一種依賴感

    我沒看過007耶,可能我太年輕(??
    好啦是我沒有看電影的習慣

    特務保護全世界
    但紗夏就是全世界吧

    回來
    卻不說明是何種形式
    果然讓紗夏心痛
    我也好心痛(沒人想知道
    化成灰的南
    也要回到紗夏懷抱
    搭配淚水
    嗚嗚,好揪心

  4. Pingback:【37Line】越過破曉之地 – TwoFishes in the Sea

  5. 第一次留言(應該是?) 不知道看不看到
    這個短篇是BE😭😭好難過 我一邊看一邊希望有好結局 不過南太努力去拯救世界了… 最後是以灰燼的形態去見紗夏的…好虐
    是說這個設定我真的好喜歡 南在紗夏的生活突然出現了,但又突然離開了 曇花一現的感覺 果然好境不常(…?)

    • 所以會有第二次留言嗎(⁎⁍̴̛ᴗ⁍̴̛⁎)
      人生足別離,人生有些事情正因為短暫才顯得珍貴(?)對這篇的南和紗夏而言,彼此也是相處短暫而在人生最珍貴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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