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倌好:
聽着Sasha Sloan的Version of Me想出來的,這不是CP向的,而且很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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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the most low-key masochist.
Can you love the version of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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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鏡頭就要露出微笑比心,看到民眾就要含笑揮手,這已經是她的本能反應。當全場的人都有機會把焦點落在自己身上,她的笑容就不得停止。
其實她看不清楚誰在看她,站在太耀眼的舞台,觀眾席是漆黑一片的。那感覺很可怕,你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你,但你找不出視線的來源。
也許要跳舞唱歌的時候會比較好,起碼有別的事情可以專注。現在的她要專注於「笑」這件事還真困難。
下一首是什麼?她在腦中回想表演流程。
她想起來了,那首痛苦的曲目,因為自己要唱的部分太多了。一開始是她的讀白,那句讀得發厭的句子。明明她的英語不是特別好,大家總拿這點加以放大。
噢,別忘了表情管理。要笑着,要笑着。不行,面上的肌肉扯不上來。啊,那就不笑就了。
完成了獨白,還有什麼地方討厭?跳到那個部分她就想起來,她要單膝跪下來,但膝上的刺痛令她稍為失平衡,得用手扶在地坂才沒倒下,才能成功轉身。
怎麼辦?一定有人看到這個失誤的,一定會有人批評的。她緊張得完全忘記表情管理。幸好接下來的部分跳了上百次,完全單靠身體的本能反應就能撐過去。
好不容易到燈黑下來的一刻,她全身僵硬,連邁出一步離開都不行。四周環境的時間彷彿停下來,只有背和膝蓋的疼痛提醒她該走了。
「沒事嗎?」有人問她,還牽着她的手。
她搖了搖頭,不敢說出一句話,就怕一開口就要失控了。她只能緊緊握着對方的手,小心翼翼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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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放棄,說「我可以不做嗎?」,但不行,大家那麼努力就為了這一天,她那麼努力就為了這一天,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說不做了。
大家和她一樣辛苦,和她一樣在某處承受不合理的練習量,憑什麼她能說「我不想做」?
就算現在舞台都成了她的處刑台,成為她痛苦的來源,對,她得捱下去,就像之前那樣。這次她會捱過去的。
沒事的,只是腦中的荷爾蒙有點混亂,只是她現在太累了,只是膝蓋和背痛得要命。回到酒店洗一個澡,吃下止痛藥,貼上膏藥,隔天就沒事了。
會沒事的。回程的車上,她全程戴上漁夫帽,盯着自己蒼白的雙手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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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自己會想去洗澡或是卸妝,但實際上她一回到房間,燈也沒開就踢開鞋子就跳上床,用厚厚的被子蓋着自己,動也不動。
這裏就沒有人能看到她,她就能放鬆了吧?她才閉上眼睛,腦海浮現的是今天的失誤。
那裏快了一拍,那邊慢了半拍,啊,那邊手該舉高一點,角度不對了,腳要抬高一點,但膝蓋太痛了,還有她竟然用手扶在地上。
夠了!她腦海的聲音大叫,想想別的事情。她張開眼睛,因為窩在被子裏,這裏還是漆黑一片,但同是漆黑一片,這裏不會有無死角的的視線盯着她。
剛才一定有人在覬覦她犯錯的瞬間,那就能誇大來說,說她有多不濟,有多無能。
不行!她真的要想別的東西。她收緊被子,把自己困在裏頭。
她再次張開眼,也許不閉眼就不會胡思亂想。她看見明天的表現流程,腦海又自動播放舞蹈的動作,耳邊又響起樂聲。
不要、不要、讓我歇一口氣好嗎?真的一口氣、一秒也可以的,停下來可以嗎?
喉嚨像被硬物堵住,眼眶開始發熱,她都能感到水滴滑到枕頭上。她透不過氣,待在被窩中有夠窒息,彷彿有人在她頸上打了一個繩結,緩緩勒緊繩子。那個人就是她自己。然而她不敢深吸一口氣,她不敢翻開被子,室友看到這樣的她會怎樣想?
慢着,同房的人去了隔壁房間,現在應該只有她一個,也許可以稍為拉開被子呼吸一口氣。
接着她聽見房間門打開的聲音,嚇得她趕緊拉上被子裝睡。
「欸?睡着了嗎?」
「那就不要打擾她了。」
房間關上,她回到又一個人的狀態。如果有人進來問她「怎麼了」就好了。不過一個人的話,她稍為哭出聲音也不會有人發現。
就算哭了出來,她覺得一切都沒有改變,窒息的感覺還卡在喉嚨,她還勒着自己的脖子。明天還是得去演出,還是得重複一次所有事情。世上還有期待她們的人在,還有正興奮等候明天來臨的人在,還有喜歡她們的人在。
然而此刻她只想賴在床上不想動,就讓她一輩躲在這個小小的安舒區,什麼也不用動,困在小小的一角就好了,然後又會有人批評她。
「都已經成功還在那邊抱怨什麼?」
「這些也承受不到還做什麼偶像?」
「出道多年才怕舞台?開玩笑嗎?」
眼前伸手不見五指,腦海一片黑暗,難道沒有誰能幫她一把嗎?
她又聽見門打開的聲音,也許是室友要回來睡覺了。回來之後時間過了多久?她都不知道。
「南?」室友喊了她的名字。
剛才她想人留下來,現在有人來找她,她卻想把人拒絕於門外。
「這樣睡你不窒息嗎?」室友走過來,隔着被子拍拍她。
對方搖動她懸掛在眼眶的淚水,她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在被子裏搖搖頭。
「卸妝了嗎?」
「洗澡了嗎?」
「換了睡衣嗎?」
她全都隔着被子點頭回應,室友卻沒有立刻離開。室友等了一會,又問了:
「要我走嗎?」
這次她沒有立刻回應。她不曉得室友留下還是離開會是更好的選擇。她知道的,大家也很累,大家也很辛苦,大家都有各自的傷患。她不是唯一一個痛苦的人,沒資格讓其他人背負自己的痛苦。
等不到她的回應,室友似是當默認要她走了,她聽着室友的腳步聲由床頭走到床尾。
她不會介意的,因為自己沒有開聲請求,就算別人離開她不會、也不能怪責誰。
只是如果、也許、有機會的話……
她忽然翻開被子,室友才回頭看着她。她猜室友一定會很困惑,大概會一頭霧水,要麻煩到別人她也很抱歉,但她真的不行了。
她壓過喉嚨的堵塞感,用繃緊的聲帶發出微弱的聲音。
「可以留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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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是撲上去摟着她,她本來收回去的淚水决堤般倒出來。她完全控制不到自己的情緒,平時配備的各種管理全都扔到一邊。她哭得很厲害,但窒息的感覺卻漸漸消去。原來只要說出一句話說她就能解放,勒在脖子的繩結就能解下來。
室友問了她幾個問題,但她根本聽不清楚。室友摟着她,拿起室內電話的話筒,撥通了一個又一個電話。房間的燈亮了起來,其他人也進來了。她們就像洋蔥一層一層包着她。現在的她只懂得哭泣,抬不起頭,任由其他人抱緊着自己。
同是窒息的高溫,眾人的體溫和被子孤獨的溫度是不一樣的。這裏有很多人看着她,但她不會覺得其他人的視線要貫穿她全身。
有人問她是太累嗎?有人問她是膝蓋又痛嗎?有人問她是太緊張嗎?就算她誠實回答,也不會有人嫌棄她,只會有人陪着她哭,會有人讓她緊握手,會有人遞上紙巾,會有一個又一個的擁抱支持她。
等到她停止哭泣,大家仍會圍着她,不會散成碎片離她而去。她在八人的中間很安全,說出最誠實的想法也沒有人會批評她。
「南,真的沒關係的。」
「不要道歉,這又不是你的錯。」
「我們不會撇下你的。」
「因為你才是最重要的。」
就算她展露最懦弱的一面也沒有人會怪責她,因為她們能接受這樣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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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後碎碎念:
這篇被大家看成什麼也沒關係了,也沒什麼可以多說,只是聽到這首歌第一個想起她就寫了。
………..心疼到我不知道說甚麼好
我是真的既生氣又心痛
因為一群嘴裡裝著屎的人
那麼熱愛舞台,把在舞台上發光發亮當成是夢想的人,害怕舞台了。
南很聰明,也很自然地會想得多,想得多壓力自然大,而文字從來都是威力強大的武器,開一槍就會有人倒下了,倒下的人通常都是聰明人。
南的周圍都是溫暖善良的人實在太好了。
看得你心疼我就計劃通ʕ •ᴥ•ʔ昨天受了點刺激就決斷碼了這篇出來。我不認同單一成因論,只能說南這些年來受下來的所有事情都成為壓誇她的原因。文字殺人不見血,自古以來就刀筆之吏隨便一筆。現在這個文字泛濫的年代就有更多人亂用了。不能寄望這種人消失,只望南身邊有能支持她,能用一句話令她支撐下去的人在。Just hope someone can make her feel special